沐琬辞无聊地坐在墨竹居的花园里，手里抱着一只毛绒绒的灰兔子。这只灰兔子是明桀扬为了怕她闷而抓来逗她开心的，虽然他每日都抽出大部分的时间陪着她，可是总有些时候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就像此刻，他就被皇上叫进宫去了。“灰兔子，你能不能不要吃和睡了，你都这么胖了。”

如意坐在一边，撑着下巴说道。可是这只灰兔子未免也太懒了一点吧，除了吃萝卜，就是睡大觉，一点都不会讨好她这个主人，这让沐琬辞极度的郁闷。她的目光像火一样落在此刻正窝在她膝上睡大觉的死灰兔，可是人家依旧不痛不痒睡得香香甜甜。寰儿匆匆从墨竹居外跑进来，一路小跑到沐琬辞的跟前，小声道，“小姐，正王妃来了。”

“哦。”

沐琬辞懒懒地应了一声，继续盯着那只懒灰兔发呆，倒是颇有几分痴痴呆呆的模样。没过多时，一身王妃正装打扮的司马颜走进了墨竹居，缓缓地走到沐琬辞的跟前。如意和寰儿连忙行礼道，“见过王妃。”

司马颜冷冷地应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沐琬辞。沐琬辞连头也懒得抬一下，她现在是个疯子，不知礼数是正常，知礼数那才叫奇怪。而且，一般也没有人会来跟一个疯子较真，一个跟疯子较真的人在别人的眼里，那也是不正常吧。可是偏偏就真的有那一个不正常人要来惹她这个疯子，她低头抱着灰兔，只听见司马颜身边那个早已经忘记了叫什么的丫头极无礼道，“王妃来了，怎么还不行礼？”

沐琬辞暗自翻了个白眼，依旧不理不睬的。真是个愚笨至极的丫头，谁见过一个疯子给人行礼的。于是她继续摸着自己的灰兔子，这只笨兔子，怎么有人来还能睡得这么香的。那丫环见沐琬辞根本不搭理她们，气得不打一处来。以前还忌惮她是个侧妃，现在不过是一个疯子，还有什么好怕的。只见那丫头上前一把夺过沐琬辞怀里那只灰兔子，惊得兔子一下子醒了，扑腾着四条腿拼命挣扎，还发出一阵怪叫。沐琬辞猛然间抬头，然而目光却没有落在人身上，而是在兔子的身上。可怜的兔子，替她受过了。司马颜嫌恶地看了一眼那只灰不溜丢的兔子，冷冷道，“什么丑东西，还不快扔了。”

她说完，看了一眼正瞪大了双眼看着兔子的沐琬辞。她其实一直很怀疑她是装疯，可是又看不出任何异常来。她不相信这个女人就这么疯了，原本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很不合常理。那丫环应了一声，“唰”的一下将她拎着的那只灰兔子扔了出去，然而，她扔的地方不是别处，竟是墨竹居中的莲池。“扑通”一声，兔子落入池中，很快便沉了下去。“你！”

如意怒气冲冲地想要冲上去找那人理论，却被寰儿拉住了。这一对主仆明显就是来找事儿的，她们要是随着性子来，这主仆只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沐琬辞呆呆地看着已然恢复了平静的池水，心中微微一恸。不过是一只逗人玩乐的宠物，不仅要哄人高兴，甚至莫名其妙便将命给丢了。是应该说它们的命太轻贱，还是人太坏。那丫环见沐琬辞一点反应也没有，呲笑道，“果然是个疯子。”

她话音刚落，忽然间，沐琬辞便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眼神凌厉地瞪着那丫环。她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丫环走过去，很快就走到了她的面前。“你……你想干嘛？”

那丫头吓得脸色唰的一下白了，脚下不由地往后退去。沐琬辞心中冷笑，可是面上却并仍旧是痴痴傻傻的模样，“把小灰还给我……把小灰还给我……”“什……什么小灰……”那丫环被沐琬辞的靠近吓得不住后退，连话里也带着哆嗦。“你把兔子扔了，你赔我的兔子，你赔我的兔子。”

沐琬辞不停地重复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那丫环终于害怕了起来，大声尖叫道，“你个疯子，别过来！”

可是沐琬辞并没有停下，她现在是疯子呢，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疯子做事，是不没有常理的。这些所谓的正常人，却做着比疯子更疯狂的事情。对他们而言，扔掉的不过是一只兔子，可那是一条命。或许人命对她们而言，也不过是这样。“你还不还我？”

沐琬辞一直逼着她退到莲池边，目光阴厉，“还不还？”

那丫环已经吓得慌了神，求救地看向司马颜，“王妃救救奴婢。”

话音刚落，沐琬辞的手已经碰到了她的肩，轻轻一推，就将她推下了湖。沐琬辞的唇边一丝冷笑闪过，谁将她的兔子扔下水，谁给她下去陪它。司马颜终于怒了，柳眉倒竖道，“来人，快救人。果然是疯子，不知所谓。”

沐琬辞神色一凛，忽然朝着司马颜扑了过去，低头张口就咬上了她的手腕。她时刻地提醒着自己，自己如今是个疯子，无论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无需负责。所以此刻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好了。这段日子，她实在是过得太压仰了，所以她要丢弃自己原本规矩端庄的样子，好好的放纵一回。既然司马颜不怕死地自己找上门来，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司马颜尖叫了起来，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她愤怒地推着沐琬辞。手腕上的巨痛令她疼得紧紧皱起了眉头，“你这个疯子，你给放开。”

司马颜喊一声疯子，沐琬辞就咬得更重些。寰儿和如意先是大吃一惊，然后面面相觑，四目一对，立刻冒出一个鬼主意来。两个惊慌失措地上前，一左一右地拉住沐琬辞，口中惊呼道，“侧妃，赶紧松口，赶紧松口。”

动作上摆出很大的姿势，然而却是没有用半分的力气，看起来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实则不过虚张声势。司马颜不停地推打着沐琬辞，想要从她的口中将自己的手救下来，就差直接揪她的头发了。“你们在做什么？”

身后一声熟悉的冷哼，沐琬辞立刻松口，而司马颜的手则一下子打在了沐琬辞的脑袋上，她躲闪不及，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一只手打在地上的石头上，滑出了一道血痕。司马颜一回头，就看见明桀扬一脸冷然地朝着这边走来。“王爷……”她立刻粘了上去，“你看我的手，这疯女人真像只疯狗一样，张口就咬人。”

明桀扬低头看了一眼司马颜手上的伤，伤口倒不算深。他再看向沐琬辞，只见她呆呆地坐在地上，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看得人心疼万分。他转头对司马颜道，“回去上药。”

“王爷……”司马颜还想再说什么，明桀扬已经走向了沐琬辞，“别哭……”沐琬辞原本还在心底感叹自己的演技怎么这么好，想哭就哭，眼泪都不带装的。然而在她听见明桀扬这一声温柔的询问时，眼泪却真的掉了下来，假哭变成了真哭。“她们……丢……小灰……”“再给你找一只。”

一只兔子而已，他不会放在心上，然而让他在意的却是沐琬辞手上的那道血痕，此刻已经渗出鲜血来。他眉头一皱，将沐琬辞从地上拉起来。“疼吗？”

沐琬辞嘟着嘴，不吭声。而这样的小动作，却意外的让明桀扬心生怜惜，明知道这丫头是装的可怜样，却也忍不住动心。司马颜见明桀扬只关心眼前这个疯疯傻傻的女人，不由怒火中烧，几步走到他的身边，“王爷，难道你要放任这个疯子在王府中胡乱伤人吗？”

明桀扬顿了顿，周身的气息忽然变得冰冷起来，他转头看着司马颜，神色冷淡。然而就是这么冷冷的神色，让司马颜竟是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王……王爷……”明桀扬冷哼一声道，“那你想如何？本王何时放任她在府中随意伤人了？你不要忘记你所站的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墨竹居！你若不踏进这里，她又如何会伤你？”

他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自己不上门来找事，又怎么会被伤到？司马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口中吐出一句道，“难道就因为妾身踏入了墨竹居，就活该被伤到吗？王爷，恕妾身说句不敬的话，既然侧妃得了疯病，就应该送到别院去养病，若是治不好，就不应该再呆在府中。”

此话一出，明桀扬更是狠狠地瞪着她，半晌才道，“如意，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一旁的如意早就气得不打一处来了，听见王爷问她话，连忙道，“奴婢瞧见王妃带着丫环到墨竹居来找侧妃的麻烦，还将王爷送给侧妃玩的灰兔子扔到莲池里。”

“你这个死奴才！”

司马颜连忙狠狠道。“你听清楚了？”

明桀扬冷笑道，“本王就知道你容不下她，就算她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你也非要赶尽杀绝。本王今日就将话放下，本王说过，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和孩子就可以了。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若你还妄想兴风作浪，从这个王府里离开的，也许就会变成是你。”

明桀扬撂下这句话，转回身抱起沐琬辞，径直入了屋。站在门外的司马颜呆呆地怔在原地，好半天，才领着自己的丫环怒气冲冲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