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城。刚刚过完元旦,许家就接受了一次彻底的换血,就是一直当家做主的许亦儒把自己的所有股权都交给了许家的许昌邑。大家都在传,说许亦儒是为了女人这么做的。也有人传,说他原来和《人鱼之泪》的男主演陈少有过难以启齿的爱。可是拍完了这部戏以后,陈少就突然消失了,他从《人鱼之泪》里面得到的全部报酬都捐给了慈善机构。大家还说,说什么消失,实际上应该是被许亦儒藏起来了,就是要让大家不再议论他们两个的爱情了。甚至还有人说,当时陈少之所以会接《人鱼之泪》这种电影,就是因为这里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就是想借此来向某人暗送秋波。可是,又有人猜测,这个人就是这个放弃了一切的男人。顿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一堆粉丝,对许亦儒的做法各种称赞,说他很man,可以为了爱人放弃一切,享受最平静的生活。这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半,董事会刚刚结束,在总裁办公室里面,许亦儒和一个男人相对而坐,茶几上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以及一把古色古香的扇子。许昌邑把茶几上面的扇子拿过来,一挥即开,说,“可不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
许亦儒只是喝了一小口茶,“外面漫天传闻,总能碰到一个真的吧。”
“当时,我和大哥合伙想把你拉下来,现在大哥已经在监狱里面了,你为什么会放我一马?”
许昌邑真的不明白,现在都这个局面了,他就该把自己一脚踹开。他前天刚刚从美国回国,就是来接受整个许家的,即便这是一件大喜事,这样子的话,他就不必煞费苦心地要和他争个你死我活了,可是他真的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莫非真的把名利看成是粪土。他,如今已经一无所有。许亦儒的眼眸深陷,冷静的眼眸里面有种说不清楚的东西浮现出来,“因为你擅长公司管理啊,生意场上向来都是诡怪奸诈的,一个单纯的人是不可能走得久的,可是你却不同。”
“什么不同?”
说真的,被一个对他来说是小孩子的人这么说,许昌邑怎么感觉怪怪的呢。许亦儒回答,“许昌黎只有一腔热血,却缺乏智谋,容易冲动,可是你和他却不一样。”
这时候,许昌邑才终于理解他了,“早在四年前,你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一天的,因此你当时并没有对我下手,对不对?”
许亦儒浅浅地点点头,“这么说也可以,可是也不全对,最重要的是在四年前,许昌黎对一个他不应该动的人开刀了。”
顿时,许昌邑好像感受到了全身都是狂风暴雨,他看了看在自己对面坐着的年轻的男人,这时候他的气场似乎和刚开始截然不同。他刚刚说的是许昌黎对一个不该动的人开刀了?莫非就是……这么想来,许昌邑就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笑笑,没有说话,只是把茶几上面的茶杯拿起来摇了摇,“有什么条件吗?”
“对。”
许亦儒直接回答。“什么条件?”
“把奶奶照顾好,她已经老了,多陪陪她。”
许亦儒的眼眸可以看得到深深远远的依稀的光点,在许昌邑看来却是一种有关亲情的光芒。他问他,“只有这个条件?”
“对,只有这一个条件。”
许亦儒回答,“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提起过,可是她的心里还是很在乎的。”
听到这里,许昌邑也突然不说话了,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开口,声音里面似乎有些哽咽了,“行,我答应了。”
然后,许亦儒又说,“和许家有关系的资料都已经整理好了,我已经按照开头字母列好,现在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也已经发到电脑上了,要是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就问问秘书吧。”
“行。”
许昌邑是答应了,可是他还是做不到冷静,“你真的就要离开吗?”
许亦儒盯着茶几,“我早就应该离开了,现在已经过去四年了,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然后,他就站了起来,把衣服又穿好,还是黑色的西装,这时候在他的身上却好像可以散发光亮一般。许昌邑也站起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许亦儒点点头,眼眸平静不已,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己拥有的一切交给别人以后,他却突然觉得异常轻松,走路的时候也不像原来那般沉重。他从许家大楼里面出来,刚想上车,却听到了一边跑着一边叫着自己的曹阳的声音,“少爷,等等。”
他扭头正好看到了曹阳。曹阳似乎有些急事,他大步大步朝着他跑过来,“少爷,您要到哪儿去,把我一起带上吧。”
许亦儒听到,眼眸眯起,剑眉一皱,他把已经拉开的车门重新关上,“如今我不再聘你,你可以随便去哪,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天地。”
曹阳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的,但是他口气却这么真诚,“少爷,我不要那么多工资,您继续聘用我吧。”
许亦儒摆摆手,“别那么执着,你现在还年轻,而且,你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你还得有家有妻有意,你能忍心看着他们跟着你过苦日子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结婚,更不会有什么孩子。”
曹阳却执着得很。许亦儒也知道他是认真的,“那我也不会答应的。”
“少爷……”许亦儒抬起手来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曹阳,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我先走了。”
“可是少爷,您能不能和我说说,您会去哪里?还回来吗?”
曹阳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少爷的决定,他一定早就准备这么做了,否则怎么可能会让娜娜离开呢?许亦儒回答,“我还没想好。”
然后,也不给曹阳阻挡的时间,就一把把车门拉开,坐进去,然后又把车窗摇下,挥挥手走了。曹阳在原地站着,看着他的车子渐渐驶离,放在两边的手却越捏越紧。刚刚他居然说自己还没想好。他跟了他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什么“没有想好,不知道”这种否定性的字句呢。如此看来,以后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也就不知道了。……元旦以后,许亦儒就离开乐城了,可是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许家行馆还在那里,那个人工岛屿也还在,只是一个葛管家在打理着。突然,乐城又掀起了有关许亦儒的一波传说,大家的猜测只会给他带来更浓重的神秘感。甚至还有人说,他已经出家当和尚了。所谓无风不起浪,大家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因为在四年前有人亲眼目睹,在炎热的酷暑,他一步一磕顺着石路走到了浮屠塔的前面。秋天来了,梅雨时节家家雨,整天整天都是阴雨连绵。也是在这样的凄凉时节,久病的许老夫人离开了,据说她走的时候很平静,还一直在呢喃着一个人,不过声音太微弱,没有人听得清楚。葬礼的那天已经下了好几天的暴雨,乐城很多有名的家族都来了,穆家,严家都来参加了。等牧师把《圣经》念完的时候,大家都站起来送她。这些人里面也有孔安同和何乐深,在葬礼结束以后,他们两个都很默契地留下了,因为他们都在等着同一个人。何乐深扭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男人,说道,“孔总,我们回去吧,他八成是不会来的。”
“何叔,在已经走了的老人家墓前,你和我说实话,孙家是他让你给我打理的对不对?”
孔安同这么说道。何乐城低下头来,“孔总,这个并不要紧,您把孙家管理得井井有条,很好。”
“不,这在我看来却十分要紧。”
孔安同怎么可能不深究,“原因呢,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您帮过小姐,当时小姐被怀疑挪动公款,被关起来了,您帮过她。”
何乐城说道,“他不希望小姐和别人有任何关系。”
突然,孔安同好像想到什么了,在咖啡馆里面,她让他帮自己,他替她规划了一番,当时他还对她说明了一节的心意,说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居然是这么一回事儿。“哈哈,我还不知道原来许亦儒还是个喜欢吃醋的男人呢,这么一个醋坛子居然把孙家给我了。”
孔安同这么说道,“他得多没有安全感啊,居然这么排斥她身边的男人,那么怕她会离开他啊。”
最后,他还加了一句,“真是个醋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