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坤的声音传过去没多久,一道苍老但劲朗的声音从会客厅中响起: “是坤儿回来了?快进来吧!”
唐坤听见声音,脸上浮现出喜色,招呼着苏毅就往屋内走。 唐坤踏进屋内,立马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孩儿回来了,父亲交代我的那件事也办成了。”
“好好好。”
唐政坐在中堂之上,一手抚着胡子,脸上挂着笑意。 “我儿起来吧,这位是?”
眼神看到了苏毅身上。 这个当口,苏毅也在观察着唐坤之父。 唐坤不过二十余岁的模样,可唐政却显得老态龙钟,看起来足有六七十岁了。 古代人结婚生子都很早,正常来说像唐坤这种,父亲至多四十岁上下,看唐政这副模样,显然是老来得子。 不过他虽然年迈,但精神矍铄,丝毫看不出六七十岁的迟暮,声音也是洪亮,可能和他练武有关。 苏毅见到那唐政的食指中指之间有很厚的老茧,显然是经常练习暗器之术造成点。 “算是个武者高手了。”
苏毅在心中给了一个评价。 唐坤指着苏毅介绍道:“父亲,这位是苏毅,我的朋友。”
说到这时唐政还笑呵呵的,可唐坤下一句话说出,他瞬间变了脸色。 “他是一名修士,父亲——” 话没说完,唐政冷冷的打断:“好了,我知道了,带你的这位朋友下去休息吧。”
“父亲?”
唐坤有些意外,他想到过父亲的任何情绪,可能有欣喜,有高兴,有自豪,但是唯独没想到会冷冷的来这么一句。 “下去吧。”
一句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显然唐政已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了。 看着双目微闭的父亲,唐坤叹息一声,带苏毅走了出来。 “抱歉啊苏兄,我没想到父亲会这样。”
但在唐坤看来无比歉意的事情,在苏毅这却不值一提。 他只是因为昨日唐坤的行为让他高看了一眼,再加上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才跟他来唐门的。 至于唐政,苏毅又怎么会在乎他怎么样,他又不必巴结奉承他,也没什么事要求着他。 弄得自己不高兴了,一走便是了,又有什么呢。 当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他有些疑惑,为什么唐政对自己会是这种态度。 按理说,这个世界的人对修士的态度都是很敬重才是,即便唐家堡处在蜀山的庇护范围内,有见到蜀山修士的概率。 但不说对自己卑躬屈膝,可也不至于是那样一副冷冷淡淡的态度。 若说是怀疑自己是个骗子,大不了当面拆穿就是。唐政那个模样,显然对自己的儿子很信任。 而且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对唐坤办事的放心,他知道自己儿子被骗的概率几乎不可能。 所以唐政应该是相信自己是名修士的。 那就更奇怪了,既然肯定了自己修士的身份,为什么还会是这种态度。 要说他不喜修士,那也不可能当初让唐坤放着好好的一个唐家堡不接班,跑去蜀山求仙。 苏毅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不过也不管自己的事。 “最好不要惹到我,否则我可不会留情面。”
唐坤不知道苏毅心中所想,此时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苏兄,今日这事是我父亲过分了,你先回住处吧!我去找他问过清楚。 真是的,怎么能怠慢了你啊!”
苏毅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离开了。 怠慢不怠慢的,他也不在意,相比起他要做的事情,这些可太微不足道了,只等自己在唐家堡修炼到炼精化气境便会去寻找洞天福地。 唐坤愿意去就让他去好了。 目送苏毅走远后,唐坤脸上带了几分怒气,又折回了屋内。 听见儿子又回来的声音,唐政微微睁开眼睛。 “那位修士走了?”
直截了当的一句话倒把回来兴师问罪的唐坤问的一愣,但很快一股更大的火气涌起。 “父亲!您既然知道他是修士,为什么还那样做?”
“我哪样做了?”
唐坤道:“您怎么能那样怠慢他?孩儿之前还以为,您是以为他是个骗子,可你现在,您分明就是也承认他是一名修士吧! 可您为什么还如此冷淡? 不说他是不是修士,就冲着他是孩儿带回来的客人、朋友!您也不该如此! 您知不知道,我唐门想要更进一步,离不开一位强大的盟友,可整个蜀地,有资格做我唐门盟友的只有霹雳堂,偏偏他又一直与我唐门作对。 孩儿好不容易交上了这么一位修士朋友,欣喜的带他来见您。 您知不知道,就在昨日,城主的两名手下朝他要过路费,被他一刀宰了,城主来问罪,险些也被他用火烧死!”
一连串铺天盖地的质问传到唐政的耳中,他却没有生气,反而用一种欣慰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儿子。 “坤儿还是长大了,知道为唐门着想了,呵呵。 只是儿子,你还是嫩了点,让为父好好的教教你吧。”
唐政道:“说完了没?”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唐坤陡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道:“说完了。”
“好啊,那为父就告诉你,为什么明知他是修士,还如此冷淡的对他。 那是因为,我唐门不敢再继续强大下去了!”
什么? 唐政的话在唐坤心中掀起轩然大波,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细想,唐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每次见到我们这座唐家堡,感觉如何?”
唐坤想了想,老实道:“自豪!威风!坚不可摧,任何胆敢来犯之敌,都要被我们拦在城下!”
“哈,那就是了,你已经生活了二十六年了,还有这种感觉,那些第一次见我唐家堡的人,又会如何作想?”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孩子,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唐门一直在走钢丝,稍一不慎,就会掉下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一字一句传到唐坤的耳中,不异于平地惊雷,震耳欲聋。 他不知道,为什么蒸蒸日上的唐家堡,在自己父亲口中,却像是随时要破灭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