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和尚带着唐僧师徒来到山门,只见上方写着“敕造护国金光寺”几个大字。 古殿香灯,虚廊叶扫,千尺凌云塔,好一副宝相庄严,佛门重地之所。 待进得院中,虽有几株松屹立在堂前,可满院的落花飞叶,残红败柳却无人清扫。 廊下詹前布满了蛛丝,一座座宝相蒙上了雾霭,显然已经荒凉了许久。 看着这庙宇荒凉残破的模样,唐僧心中戚戚,忍不住念了声佛号。 众僧,迎着师徒四人上了大殿玄奘进殿,奉上心香,叩齿三咂。 又转于后面,见那方丈檐柱上锁着六七个小和尚,三藏甚不忍见。及到方丈,众僧俱来叩头,问道:“列位老爷像貌不一,可是东土大唐来的么?”
孙悟空笑道:“你们这和尚倒有未卜先知的法术?如何知晓我们从东土而来。”
众僧苦笑,一人出列道:“诸位老爷,我等哪里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法术。 终日不过在此受苦受罪,及至昨日夜里,忽然俱得一梦。 梦中有神仙曾言,明日有东土大唐来的圣僧,救得我等性命。 到时此冤苦可伸。今日果见老爷这般异像,故认得也。”
玄奘闻言先是一惊,继而问道:“你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冤屈?”
众和尚道:“爷爷,此城名唤祭赛国,乃西邦大去处。当年有四夷朝贡:南,月陀国;北,高昌国;东,西梁国;西,本钵国。年年进贡美玉明珠,娇妃骏马。我这里不动干戈,不去征讨,他那里自然拜为上邦。”
唐僧道:“既是上邦,想是你们国王有道,文贤武良?”
和尚们哭诉道:“唐爷爷,这里文也不贤,武也不良,国王更谈不上什么有道。 只因我这金光寺,自来宝塔上祥云笼罩,瑞霭高升;夜放霞光,万里有人曾见;昼喷彩气,四国无不同瞻。故此以为天府神京,四夷朝贡。”
“谁想得自三年前的一个夜晚,忽然刮起一阵邪风,夜半子时,忽然下起了血雨。 家家户户无不惊悚,闭门祷告,及至天明,那雨才停了下来,然整座城里无不弥漫着血腥之味。”
说到此处,唐僧师徒无不皱眉,他们哪里还不知道,这等异相,只怕是出了妖魔。 悟空叫道:“后来如何?快快讲来!”
“后来众公卿奏上国王,不知天公甚事见责。当时延请道士打醮,和尚看经,答天谢地。 谁晓得我这寺里黄金宝塔污了,这两年外国不来朝贡。我王欲要征伐,众臣谏道我寺里僧人偷了塔上宝贝,所以无祥云瑞霭,外国不朝。 昏君更不察理。那些赃官,将我僧众拿了去,千般拷打,万样追求。当时我这里有三辈和尚:前两辈已被拷打不过,死了;如今又捉我辈,问罪枷锁。老爷在上,我等怎敢欺心,盗取塔中之宝!万望爷爷怜念,方以类聚,物以群分,舍大慈大悲,广施法力,拯救我等性命!”
玄奘闻言,点头叹道:“这桩事暗昧难明。一则是朝廷失政,二来是汝等有灾。既然天降血雨,污了宝塔,那时节何不启本奏君,致令受苦?”
众僧道:“爷爷,我等凡人,怎知天意?况前辈俱未辨得,我等如何处之!”
玄奘闻言,又是一阵叹息,有心想要救这些和尚一救,却又不知该如何。遂问道:“悟空,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猴子答道:“师父,大约申时上下了。”
唐僧道:“我欲面君倒换关文,奈何这众僧之事,不得明白,难以对君奏言。 我当时离了长安,在法门寺里立愿:上西方逢庙烧香,遇寺拜佛,见塔扫塔。 今日至此,遇有受屈僧人,乃因宝塔之累。你与我办一把新笤帚,待我沐浴了,上去扫扫,即看这污秽之事何如,不放光之故是为何。待明白了,方好面君奏言,解救他们这苦难也。”
悟空闻言招办,置办了一把扫把前来,对唐僧笑道:“师父,如今时间已晚,不如让徒弟陪你一起吧。”
玄奘点头道:“也好。”
接着对八戒和沙僧道:“徒儿们,你们先去歇息去吧,待我与你们师兄扫塔告佛,明日早去面见君王,倒换关文,俱言和尚苦难。”
八戒沙僧点头称是。 唐僧沐浴更衣,和悟空一起先到大殿上,点起琉璃灯,烧了香,佛前拜道: “弟子陈玄奘,奉东土大唐差往灵山参见我佛如来取经,今至祭赛国金光寺,遇本僧言宝塔被污,国王疑僧盗宝,衔冤取罪,上下难明。弟子竭诚扫塔,望我佛威灵,早示污塔之原因,莫致凡夫之冤屈。”
祝罢,与悟空开了塔门,自下层望上而扫。 这塔高登好似九霄云外,极为高耸。 唐僧用帚子扫了一层,又上一层。如此扫至第七层上,却到二更时分。玄奘渐觉困倦,悟空见状,笑道:“师父,既是困了,不如坐下歇息,俺老孙替你扫把。”
唐僧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问道:“悟空,这塔是多少层数?”
悟空道:“怕有十三层哩。”
玄奘道:“还需扫了,才遂吾愿。”
拖着困倦之躯,唐僧又强扫了三层,终还是腰酸腿痛,只得坐下道: “悟空,你替我去把那剩下三层给扫了吧。”
猴子闻言,精神抖擞说道:“师父放心。”
言罢,提起扫帚便扫了起来。 霎时便来到了第十二层,忽然听得上面有说话的声音,猴子奇道:“怪哉,这如今已是三更十分,怎还有人在此言语? 想必非妖必邪,待俺上去看看!”
他轻轻的挟着笤帚,撒起衣服,钻出前门,踏着云头观看。只见第十三层塔心里坐着两个妖精,面前放一盘下饭,一只碗,一把壶,在那里猜拳吃酒。 其中一妖,真是灞波儿奔。 原来当日苏毅一寻思,若不派人在这金光寺中看守,还不知道唐僧们什么时候来到。 是以派出了原著中灞波儿奔与另一小妖前往。 至于那奔波儿灞,苏毅念他有些苦劳,倒也没派他来受此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