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域曾经在归墟中见到永熙州的过去，如今此处缝隙虽然有些不同，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实让他们看到了以往经历过的场景。

既然如此，那有没有可能杜安辰看见了未来？上一世时，解南石和宋域并未直接参与天庸之变，不知道当时具体的发展，演变成异鬼攻城也不无可能。

杜安辰沉默片刻，却是摇头否认了：“不，这不是未来发生的事情。”

宋域没想到杜安辰会说的如此笃定，心里更多了几分兴致和希望。这个场景显然和他们之前看到的幻境的特征是不一样的，或许能找到破局的关键。“所以你看到了过去的天庸城被异鬼围攻？历史上可有记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没办法，上周目没来天庸，对这里的词条别说收集得不完整，那根本就是没怎么收集过。

杜安辰皱着眉思索，半晌才说道：“没这回事，起码我不曾听闻。”

连城主身边最为宠信的暗卫都不知道？那这场景就又显得怪异起来。不是现在、不是未来，现在可能连过去都不是？

宋域下意识看向解南石，触及到对方的目光同样迷茫。解南石显然同样不知道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眼看事情又一次陷入了僵局，杜安辰双手握着巨剑陷入思索。方才解南石在幻境中领悟新剑招，斩出一只红眼睛，是不是她也可以？

新创的招式啊……

杜安辰心思急转，手中巨剑当即抡了起来，剑风嗡嗡作响，声势比方才还要浩大几分。

宋域被这股剑风泼了个正着，好在解南石离得近及时帮他化解了余威。等宋域双眼重新睁得开时，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狂喜还是应该忧虑。

闭目之前，他所经历的幻境是一个西幻风的开放世界探险，那也是他曾经玩过的一款游戏。而现在，一个小溪的位置，竟随着杜安辰的剑风凭空裂开了一条缝。那条缝让周围的幻境都扭曲了，挣扎着扩大。

宋域甚至可以看见那条缝里露出的点点骨白，说不好是手指向两边扒开，还是那条缝其实是一张嘴，露出了形状怪异的牙齿。

这挺克系的一个场面，让宋域很庆幸自己玩儿的恐怖游戏不那么多。饶是如此，宋域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是不由地有点反胃。

解南石微微皱眉，纵然背景不同，但是不妨碍他这边也能看到巨大并且诡异的裂缝。他甚至有些搞不懂，这样邪气的一幕，怎会没有丝毫邪气泄露。

随着那条缝越张越大，杜安辰终于也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确实是一张嘴，甚至缝隙边缘还带着干裂的唇纹。

杜安辰脸色煞白，显然即便见过再多的异鬼，眼前这一幕还是让她备受冲击。即便如此，她也不忘丢下一句：“这是宫城！”

话音一落，便双手握紧巨剑撞向那张嘴。

比她更快的，依旧是解南石的长剑。如果说杜安辰的巨剑迅猛刚烈如火，那解南石的剑便如水轻柔缠绵、不可断绝。

一刚一柔，汇成了两股剑意刺向那张诡异的嘴。这诡物的距离不如先前那双眼睛与他们距离远，本应当是手到擒来的局面。不料在剑意逼近时，那张嘴却突然抿起——

“呿！”

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竟将解南石和杜安辰同时震得倒飞出去。宋域都有些惊疑，他不觉得自己离得那么远，但似乎并没有受太大影响。再看两名金大腿的状态，血线倒是非常健康，似乎除了强行击退并没有别的技能效果。

不过只是这么拖延了一瞬，那张嘴便消失在幻境之中了。

杜安辰将重剑杵在地上，柳眉倒竖，既生气又不可思议：“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

解南石沉默，他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物。

宋域莫名其妙就这么接受了两个金大腿期待的目光。可他也不知道啊！他本来以为自己还算了解《见神》的游戏设计，可二周目以来，每个boss都在他想象的极限上跳跃。

宋域顶着大佬期待的目光认真思考了良久，也没想到什么特别有效的信息，最后迟疑地说道：“他眼睛在那么高地方，嘴却在这里，这……脸怪长的。”

解南石还好，杜安辰的白眼差点没翻到眼睛后边去。与其听宋域废话，她还不如继续想一想怎么喂招能再引那诡异的玩意出来。

“不过这是个好兆头。”

眼看杜安辰都要转身离开了，宋域摸着鼻子，硬着头皮继续分析：“如果只是眼睛，那还不好判断。但眼下还看到了嘴，那这个怪……这个不知道是异鬼还是异兽的东西，好歹还是个人形，而且会说话。那就说不定，大家相互之间还能交流交流。”

宋域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只可惜能不能交流，也得等到下次它再出来了。不过，我们先过去看看？”

说着，宋域便径直向刚才出现那张嘴的地方走去，边走边询问道：“刚刚那张嘴出现的契机是什么？你们谁又创出了新的招式？还是突破了己身？”

解南石看向杜安辰，刚刚对打他以喂招为主，并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来，直觉这嘴的出现与他无关。

杜安辰抱着剑紧随二人，同时也陷入了沉思。方才虽然也在行招，但并不像解南石那样有领悟到新招法的样式。而单以攻击力而言，杜安辰多半也打不出解南石那样的高伤害。

这就让凭空出现一张嘴的机制显得越发难以捉摸。究竟还有什么条件没有达成？

这里距出现一张嘴的地方确实不远，宋域都还没来得及思考出什么有效的信息，人便已经赶到了位置。

他的幻境视野里，这里并没有别的什么特殊的事物，所以也只能凭借感觉来判断一二。然而不等他靠近，那张如同裂缝般的嘴又突然凭空出现，开合间仿佛在等着宋域主动投入到它的嘴中。

解南石与杜安辰先手出手将宋域一甩，保证宋域安全的时候，也将宋域抛出去了好几米远。

那张嘴龇着一口形状怪异的牙齿，张开后并不能看见里面的喉舌，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可就是这一片幽深黑暗之中，却吐出了一串字：“有魂无身之人。”

这九个字声音嘶哑，字字如同金斧相击。但有了前车之鉴，解南石和杜安辰都稳住下盘。虽还是迫不得已地被往后击退了一段路途，倒不如先前狼狈。

宋域刚好被扔到攻击范围之外，倒是没有受到这音波的影响。还能仔细分辨它话中的内容，一瞬间心里泛起惊涛骇浪。有魂无身？这说的岂非是他？玩家进入《见神》，但真实的身体却留在了那个营养舱里……

宋域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甚至对这个游戏也产生了一点点怀疑。先不说解南石这个早就超出了正常npc范畴的人物，竟然连诡异都有看破现实的能力吗？

这还真的只是一款游戏吗？

解南石被打退后所站的位置与宋域相距不远，自然也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他知道宋域的底细，在细细咀嚼“有魂无身”这几个字后，便很快明悟了其中的关联。

唯有杜安辰一人对此毫不知情，反而将这句话当成了破局的谜语：“这是什么意思？”

可能因为这张嘴没个耳朵，所以也完全无视了杜安辰的疑问，只是发出一阵狂笑，猖狂、猖獗，猖得让人心里发毛。

解南石和杜安辰不再迟疑，向着那张嘴便合攻而去。

但那张嘴却如周围的幻境一般，并非真实存在。澎湃凶锐的剑意就那样轻轻松松地从那嘴里穿了过去。紧接着，那嘴便又消失了。

三人一时间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动。

最后还是宋域再次上前，在方才那位置，对着一片虚空摸来摸去，也没能再把什么东西摸出来。

“先是眼睛，再是嘴唇。”

宋域停下手上的动作，喃喃说道：“下一个，或许便是耳朵了？”

杜安辰看看宋域，又看看解南石，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你们就不想想他方才说的有魂无身是什么意思？这世间哪有人能没有肉身？除非……”

她说着目光完全落在了宋域身上，那张嘴……虽然没有眼神示意方向，但针对的显然是宋域。

“杜安辰，你这可就伤我心了。”

宋域故作受伤的捧住自己心口：“你我相处也有好几个月了，怎么到这时候了反而来怀疑我是个异鬼？”

“那永熙州的事呢？那样的地方，没人能活下来。”

杜安辰的目光锐利如刀，对着宋域咄咄逼近：“更细碎一些的，我时常觉得你对天庸，似乎很是陌生。倘若你是真的天庸少主，自幼在都城长大，又怎会像是……第一次进入都城城主府？”

杜安辰的这番发问宋域是一个也答不上来，毕竟她说的全然在理——自己本就不是这里的人。

但该狡辩还是得狡辩：“异鬼需要披上人皮，吸食他人的精气乃至生命才可在这个世界存活。你我共处这么久，可曾见我有害人性命的能耐？就算你看不出我不是异鬼，难道道长也没这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