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薇又做梦了。梦里自己套上围裙,蹲在地上,左手拿着抹布,正哼哧哼哧用力抹着墙上的一个污点,身后是以前被她刁难过的秃顶经理,叉着腰骂:“时小姐,您还真以为您是时家大小姐啊,今天不把这些地擦完,你就别想拿到这个月工资!”
时薇佩服自己,在这种环境下,还有心情追问:“我一个月工资多少。”
“1800!”
经理趾高气扬地说。时薇一下就被吓醒了。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顺手将垂落下来的头发撩到脑后去,为那个少的可怜的数字发自内心地震惊。这不是梦。这是未来会发生的事。她,时薇,竟然真的会为了一顿饭钱,辛辛苦苦地跪在地上给别人擦地!手机突然响了,时薇抓起来一看,是和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张姚发微信过来问她要不要去参加一个聚会。时薇没什么心情,回复:不去。张姚:那去俱乐部那边看看?刚好我下个月过生日缺一条项链,看看能不能买一条回来。时薇犹豫了一下,她朋友不多,真心的就更没几个,张姚是难得的其中之一,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等她下床去外面转了一圈,才发现陆舟敛已经不见了。时薇不太喜欢家里有人,所以一般只有做饭的时候才有阿姨来,她今天起的还算早,桌上已经摆好了中式和西式几样菜系,阿姨走出来看见她愣了下,知道这个雇主有点坏毛病,立马讨好地赔笑。“时小姐醒了,我刚准备走,没打扰到您睡觉吧?”
时薇不在意地摇头,又环顾了一圈周围:“陆舟敛呢?”
“先生说他去公司,还让我动静小点,别吵到您睡觉。”
阿姨一边在心里惊叹今天时薇这么好说话,又见她没什么要挑刺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时薇坐到了餐桌前,她没什么胃口,随意挑了一两样吃掉之后,记得和张姚约定的时间,去楼上穿好了衣服打扮好之后,才施施然出门。车开到一半她后知后觉想起来,陆舟敛昨晚还在发烧呢,怎么着自己今天也得关心一下。扒拉到最底下的聊天框,才找到了陆舟敛的名字,上次的消息显示还是一月份的时候,时薇应该是在外面玩,那天是凌晨三点,陆舟敛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时薇没回。估计是当时忘了,等记起来……没有记起来的时候了。时薇麻木地想。自己对这条消息是忘的一干二净啊。突然收到诈尸一样的微信,再回想到几个月前对方发过来的消息到今天还没回,时薇代入了一下自己就觉得不太美妙,单枪直入直接拨了电话过去。避免尴尬的最好方法就是不再面对。陆舟敛接电话很快:“怎么了?”
时薇咳嗽一声:“你看医生了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今早起来我量了体温,已经退烧了。”
时薇也觉得退烧了应该也就没事了,“哦”了一声,手指把玩着衣服上的带子转着圈圈,陆舟敛又不说话了,按理来说,她从来不会打电话主动关心陆舟敛,就算真打了,也是三言两句就挂断了。陆舟敛知道她不喜欢被别人挂断电话,于是等着她挂断。时薇也不想挂断电话,一种沉默而诡异的气氛顺着无线电在两人中间蔓延着。还是陆舟敛最先忍不住:“你怎么了?”
“我和张姚要去俱乐部,陪她买一条项链,”几乎就在陆舟敛话音刚落,时薇就飞快地说。说完了之后,她才觉得自己这反应,有一种过于期待了,好像就巴巴地等着陆舟敛开口,这种被动的局面时薇不太喜欢,清了清嗓子,主动破冰:“你有什么想要的,给你带回来?”
陆舟敛那边估计有人在和他说话,他飞快地说了一句“稍等”,然后又重新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时薇刚刚鼓起来的勇气烟消云散,时大小姐还从没对人示好过,有些恼羞成怒地握紧了手机:“没有!”
“那行,”陆舟敛顿了顿,“缺钱吗?”
时薇无语。难道她除了缺钱,就不会因为别的事找他就吗?况且她缺钱吗?时薇气的直接挂断了电话。挂断了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她不是要和陆舟敛主动建立成良好的关系,怎么又动不动对别人生气了。这毛病得改。时薇有些后悔,好不容易和陆舟敛关系缓和了点,握着手机想要不要主动发个微信。陆舟敛握着手机,倒是神色如常,对时薇这种动不动就挂电话的毛病已经习惯了。“回神了,”赵博走过来,刚才陆舟敛打电话他避开了,看了一眼体温计上的数字,气乐了,“我说陆先生,您下次要是再烧这么高才来找我,直接不用来了,联系火葬场吧,那边速度比我快,省的再跑我这一趟麻烦。”
陆舟敛低咳一声,对陆博的话不放在心上:“事发突然。”
赵博气笑了:“三十九度三,你管这叫突然,烧了一天一夜,早劝你昨天上我这挂个点滴,你偏不,非要回家。”
“怎么?”
赵博换了瓶药水挂上,他和陆舟敛认识十几年,没听从家里意见反而去学了医,也知道陆家当初出的事,“公司那边的人打电话又叫你回去?”
说到这赵博语气没那么重,他这人颇有种做老妈子的天赋,絮絮叨叨地又开始说:“早跟你说不要那么拼,陆家那边的事不都解决的差不多了,你忙完手上这个项目,也差不多到正轨上了,跟时家那边,能趁早离了就离,时薇那人……”“不是,”顺着血管打进来的药水有些发凉,陆舟敛闭上眼,眉目有些倦怠,显然一副“我要休息了无关人士闭嘴”的态度,“家里养的猫不太听话,又闹脾气了。”
“猫?”
这回轮到赵博不解了,“我听说时薇不是不喜欢动物,你们住的地方还养猫?”
陆舟敛淡淡“嗯”了声。赵博是个猫奴,家里就养了好几只,一听陆舟敛说起猫,刚才要说的话全部抛之脑后,兴致勃勃地追问:“你那只猫什么品种,公的母的?布偶吗?我家猫还有几只单身呢,有不有兴趣……”“我家猫脾气大,年纪小,”陆舟敛打断他,“得供着,闹人的厉害,所以其他的,你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