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盈盈觉得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而且从那天见到那个男人开始她就以女人的直觉觉得他隐瞒了什么,可是她不能逼迫别人。“嗯,我的想法就是这样的,我猜到后面可能会再次需要他,所以把电话号码留下来了……”“可是那个小哥会不会包庇他,我感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如果他当时真的愿意说的话不等我们查出来他应该就会坦诚相待了吧!”
“可是很明显的,他故意的跳过了这个话题,所以我觉得如果真的想让他吐出实话的话,这种直接问的方法是行不通的……”蓝盈盈觉得让一个诚心想隐瞒的人是无法用正常的手段从他的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的。“我们先去看一看再说。”
顾展博轻轻一笑,“我相信只要走一次很多谜团都会解开了……”“工程的完工日期是多久?”
这个案子的准备工程已经花了不少的时间,经不起更多的时间了。如果这件事不快点解决的话,很可能他们面临的就是违约的危机。“不用担心。”
顾展博轻抚了下她略有弹性的头发,一头海藻般铺下来,美丽动人。“我不允许意外发生,不管是在什么事情上。”
街道上稀稀拉拉的行人,一个十字路口,人不多,偶尔有两辆车行驶过,会扬起一些灰尘。这四周虽说是高楼耸立,可是看上去却十分荒凉,眼睛里所看到之处并没有什么人烟。而最醒目的就是斜对面的一块大大的招商广告牌子,再过来一些就是一家送水的小店。旁边是一家快餐店,顾展博把车子锁上,“想吃汉堡吗?”
顾展博意有所指,蓝盈盈也很快领悟。快餐店里比外面冰冷的天气和阴暗的天空更来的温暖,坐着的人有一对小情侣,亲昵的在喂对方。还有一个面上冷漠,穿着普通牛仔衣的男人坐在靠窗的地方,从蓝盈盈他们进来动作就一直没变过。A市是一个大城市,总是混杂了来自各个地方的人,人们都向往繁华的地方,然而最能分辨是不是本地人的就是口音了。生长在A市的人说某些特定的话时就会带上轻微的口音,如果不是长年生活在A市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分辨出来的。服务员穿着快餐店里必须统一的着装,虽然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段,可是这里生意明显是不错的。柜台后的女孩笑容满面,亲和感十足,“请问你们需要点点什么。”
蓝盈盈很少来快餐店吃东西,小时候曾经想过,后来能够随心所欲的吃的起的时候已经再也不想进来了。“我要一杯可乐好了……”顾展博则直接多了,“我要一杯橙汁。”
两人挨着窗坐着,蓝盈盈背对着那个陌生男人,小情侣则是隔着一张桌子右边的距离。“不饿?”
“嗯。”
蓝盈盈看来很不习惯这样的地方,昏黄的灯光,炸鸡的味道飘来,联想到之前新闻上的事,突然就失去了胃口。没有什么是绝对干净光明的,可是在不揭露之前他们至少不会有东西可让他们幻想这背后的黑暗和龌龊。这里温度适宜,蓝盈盈默默的喝着加冰的可乐。一分钟之后,从门外推进来,穿着红衣服捆着马尾辫的女人走进来。高跟鞋的声音很响亮,坐在这里的人几乎都下意识的看向声音的来源。烈焰红唇,再配上那件美的刺眼的大衣,小情侣之中的男人为美色所迷,直到从女朋友的呵斥中清醒。顾展博握着蓝盈盈的手一动,蓝盈盈偏头询问,“怎么了?”
顺着顾展博的眼神看过去,女人出色姣好的面容让人失神,然而她明白顾展博不是一个只看表面的肤浅男人。大约是发现了什么?然而顾展博噤声,蓝盈盈就有默契的不问,这里的空调总是很足的,虽然还没到冬季让人裹上厚重棉袄的地步。不得不说,这里的贴心程度是蓝盈盈要给一个比较高的分的。然而不一会儿,背后的争论声就传来,“你想现在过河拆桥?不可能!”
男人一直沉默着抽烟,烟雾缭绕仿佛无时不刻围绕在他身边的忧郁。而他就像木偶一样,任由女人怎么说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仔细看去,颓废的样子总有几分吸引人的感觉。女人的骂声不算大,温温盈盈的,怎么听都像是在和情人轻声细语的在打情骂俏。男人的眼底一片漠然,看的出来他是真的一点动作也不想去应付。“就算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又怎么样?她人已经不在了,做再多不过是一场空!”
“你背负的罪还少吗?”
她像是完全绝望了一样。就连语气中之前过激的语气都消失殆尽。人对于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会不停歇的用尽各种方法去弄到手。可是人不会一直付出,当发现自己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就会放弃。现在的女人就是这样,蓝盈盈背对着他们,可是她从她疲惫的声音里能够听出来,她现在究竟有多绝望。桌上有一盆小小的盆栽,是一株含羞草,轻轻用食指一碰,它们就会垂下绿叶。脆弱又精致,顾展博不动声色的听着,手指在杯子上摩挲着。之前女人的一些言论不过是普通的抱怨,到了后来任由她说的更过分,男人也是不为所动。大概是为了让自己死心,所以才会来这一行,等她离开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热腾腾的咖啡上还升腾着白色的雾气,她离开的时候买的一杯咖啡几乎丝毫未动。而男人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味又浓又呛,蓝盈盈咳了一声。“我们走吧!”
他们待的太久了,也该离开了。“嗯。”
蓝盈盈捂着口鼻,顾展博牵着她的手,推开门的时候清新的空气让蓝盈盈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冷不冷?”
牵着的手很冷,顾展博用双手把她的手裹在在的手心里,放在嘴边吹气。“不冷。”
蓝盈盈定定的看着他,心里的一块又柔又软。天空下起绵绵细雨,夹杂着雾气,越来越冷,“又下雨了……”虽然不是大雨,却是能够让人感冒的雨。“刚刚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上车再说吧!”
她的头发丝上串起小水珠,脸色也有些偏白,顾展博觉得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上车。气温的变化是明显的,而顾展博在想,如果他们在在雨中待上一会的话也许明天蓝盈盈就起不来了。“那个女人我见过。”
蓝盈盈把头发擦干些,凌乱的头发造成另一种美,顾展博愣了愣,之后接过毛巾,重新挂回原处。“上次我去北郊的时候,就是那栋楼下,她跟在一个老人身后,虽然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可是我还是能够看清楚。”
“而且最让我惊讶的就是那个男人,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和江淑雪的样子有五分相像。”
“如果排除陌生人相似的可能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应该是江淑雪的兄弟。”
蓝盈盈捋了下头发,用手指顺了顺,“如果说是亲人为了报仇应该就有解释了……”“江家是一个单亲家庭,和亲人相依为命,如果我的姐姐或者妹妹被逼成这样最后绝望的自杀我的心里也会充满仇恨。”
“这些都能想到结果,可是如果她真的有除了母亲以外的亲人的话为什么这件熟识的人都知道的事那份资料上却没有呢?”
言小杰的能力不容置疑,而且这种事情他似乎没有必要隐瞒。如果真要追究谁的过错的话那是十分不明智的,显然,顾展博是一个非常相信自信的人,认为自己挑选的人不会背叛自己。“也许是那个男人的身份有问题,我们对这个事情的认知太浅薄了,里面还有很多事情都是我们不清楚的……”“所以遗漏了什么很正常。”
但是他们现在已经得到了一个最有用的结论。江淑雪还有一个弟弟,现在就不是再无头绪了,至少有迹可循。到家之后,顾纤纤下楼之后就蹙着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作为一个隐形妹控,顾展博对于顾纤纤的表情几乎可以说猜的八九不离十。当下就脱下大衣,喝了一杯热茶,“谁来了?”
蓝盈盈刚刚从外面回来还没进入状况,有些不明所以,迷茫的看了眼顾展博,顾纤纤手上抱着那只她爱极了的猫。猫在她的怀里完全放下戒备心,昏昏欲睡,“妈来了,现在在书房等你。”
“嗯,知道了……”顾展博看起来并无意外的样子,大概是已经猜到她来的目的。顾纤纤暗暗松了口气,不知道情况的她能够看出来顾展博和整个顾家都格格不入。这个家就是一盘散沙,各自有各自的走向,顾凌菲离开之后四方对恃就变成了三方。她即便不在那个家,也能下意识的感受到每个人面具下的冷酷无情和漠不在乎。给她的感觉就是不是一个家,而是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他们拥有的也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顾纤纤回想起刚才她来势冲冲的样子,来者不善,能够想到的就是这个词。本来是母子的人现在已经在欲望的驱使下沦为深陷在仇恨里的仇人,母子情分已经彻底的消失。上楼之前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顾展博回头,蓝盈盈的眼睛里意味不明,“别担心。”
蓝盈盈低下头,重新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有时候会很怀念之前的顾展博,现在看来,过去那种轻松的氛围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样。真是让人觉得无趣啊!顾展博先是慢悠悠的去换了件舒适的衣服,再把书房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总之用了十几分钟,才来到书房。推开门之后背对着顾展博的人影才转身,沐微雪的神情是这几天少有的平静,偶尔遇见的时候都是歇斯底里的像个疯子一样。现在这样的优雅更像是上了一层面具一样,反而让她更加不真实。“这份文件是怎么回事?”
顾展博微微敛下眼睛,整齐的书桌上一直都是空着的,可是今天忽然多出一份黄色的文件袋,里面几个大字几乎让沐微雪心惊。她的脸很僵硬,因此做出来的表情就更加像是刻出来的一样,再加上眼睛里的死板使的她更老。短短几天,过去的风光一夜之间不在,现在的她丈夫不爱,女儿不亲,和儿子反目,失去的东西太多,她的神经已经麻木的迟钝了。“就是你看见的那么回事。”
他坐在主位的椅子上,面对着自己的母亲却是十足的上位者的姿态。威严由内而发,虽然嘴角噙着笑,眼底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反而荒芜的寸草不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上去用自己的手掌就给了顾展博一巴掌。人在愤怒的时候已经把所有坏情绪放大再放大,沐微雪的愤怒已经积累了很久,所以这个时候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她的双眼流下两行泪水,对自己的儿子女儿不是没有愧疚感,可是私欲远远要大于这两个骨肉,这种矛盾的感觉时刻残忍的折磨着她。她刚开始嫁进来的时候顾国祯培还不是这样,还对她很有耐心,偶尔两个人还会十分有情调,可是这样的生活太无趣了。远远比不上挥霍的快感,而她需要的东西顾国祯培根本没办法给他,温柔体贴,这些东西从他身上她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顾凌菲出生的时候她曾经对自己的孩子也是有过期待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个人越走越远。顾展博和顾纤纤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以至于她想弥补的时候已经有了功利心,父母和骨肉之间的温情像是完全不存在了一样。没有纯粹的亲情了,她自以为是的逃避,之后越来越过分,尝到了甜头之后就再也不想放开。她也不知道什么亲情就这么磨灭的干净,之后就是现在,被这份提前立下的遗产打了一巴掌因而清醒过来。那种复杂混沌,浑浊又矛盾的感情刺激着她的情绪,她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手掌发烧一样的灼烧着,刚刚那一巴掌好像是在折磨自己,连着手臂上的肌肉都在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