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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华佗纵在,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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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拔营,为八月十五日,文安县攻城战结束后的第四天,也就是借城练兵结束后的第一天。  八月十五这日是中秋佳节。  白日行军,无事发生。  到了下午,依然是提前一个时辰扎营,然后,各级伍长什长汇聚,李孟羲来教他们学习识字。  话说,过去那么些天了,数字教的差不多了。  众多乡勇,大抵都把十个数字符号记得滚瓜烂熟了。  并且,数位知识也都大多明白了。  不说个十百千了,哪怕随便拉一个人,让他写个一百万是多大,也能写的出来。  一架空车平支着,一张漆面大盾卡在车边,这便是黑板。  李孟羲挠头想了片刻。  该教什么来着。  对了,先把九九乘法表教了吧。  想起小时候,小学学前班,当时天天杯乘法表,也不知背了多久。  于是,李孟羲提笔,蘸了一些石灰水,在盾面上写起。  1x1=1  1x2=2  ……  九九乘法表有个特点,那就是,如果对正写齐之后,术式排列是个阶梯形的,错落有序。  很快,写完。  李孟羲带着乡勇们读了数遍。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乡勇们对于学习这件事也越来轻车熟路了。  像一开始,张不开嘴读,或者有人东张西望的,这些都不见了。  学习这件事,也是要熟练度的。  九九乘法表不难。  并且,这不是什么新奇玩意儿,春秋战国时就有九九乘法表了。  当感觉差不多了,按惯例开始挑人读。  尤其是那几个百夫长,每次都挑他们。  关羽教的方法,杀鸡儆猴。  若百夫长学的不好,就罚百夫长,震慑余众,效果好得很。  因此,百夫长们压力比旁人更大,学的也更认真。  百夫长们挑过一轮,还行,磕磕绊绊的能读了。  下边,突然有人举手。  就跟小朋友们一样。  这是李孟羲要求的课堂纪律。  一看,是狗子。  “狗子,怎么了?”

李孟羲问。  狗子站起来,有些支吾,“俺……俺想去伤兵营。”

——  伤兵营,李孟羲一块儿和狗子来了。  李孟羲本好奇狗子那么着急忙慌的来伤兵营干嘛,到了时,李孟羲突然明悟了。  有个伤兵,躺在板车中,快死了模样,李孟羲纵然不懂医术,不会看人气色,他也看的出来,这人怕是活不了两天。  这个伤兵是狗子一什的人。  狗子来,是教伤兵好友学字的。  李孟羲在旁观瞧,他眼瞅着狗子认真的,一字一句教他好友背乘法表。  而那个伤兵,明明脸色苍白,眼下淤青一片,几尽油尽灯枯模样,尽管伤兵气若游丝,每跟着读一声,就如若耗尽了他全身力气一样,但他神色认真,一丝不苟,认真的跟着什长读下去。  说起来,有些好笑。  两个大人,笨拙的磕磕绊绊的读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放在后世,让人听见,会惹起笑声一片。  但现在李孟羲听来,只感觉心酸无比。  这伤兵都要死了,还努力的想多学点字。  穷苦出身的乡勇对学知识的热忱,对读书机会的珍惜,让李孟羲汗颜。  有脚步声,李孟羲转头去看。  是军医卜来了。  卜免着袖子,手上还有水迹,显然是,刚才是在干煮绷带之类的活儿。  李孟羲回头看了认真的教好友学字的狗子和那个伤兵一眼。  李孟羲不着痕迹的,示意军医走远聊。  李孟羲还没问,军医卜便叹了口气,先说了,“肠子断了。这几日每天只能灌点稀的,活不成了。”

也不知卜这些医者是见惯了生死还是怎么着,说起死亡,卜语气平静,脸上一点表情波动没有。  好半晌,“奥。”

李孟羲无能为力的奥了一声。  他听明白了,不是普通的伤,是他妈的肠子断了,这不是简单的酒精消毒和简单缝合伤口能解决的问题。  纵是华佗在,不一定能不能把断掉的肠子接上。  肠子断了肯定是能接上的,至少,在李孟羲来的那个世界,肠缝合手术技术很成熟了。  那,肠缝合手术怎么缝合的,用羊肠线能不能行?  李孟羲皱眉。  得有空试一下啊,不拿人试,拿猪试。  把猪开膛破肚,然后把猪肠子弄断,再看拿羊肠线缝上。  看猪能不能给救回来。  如果不行,那就改进方法。  再试,直到试成功未知。  李孟羲突然就想起来了。  自家大爷,也就是亲爷爷的大哥,当年抗美援朝战场上,被炮弹的碎片炸断了肠子。  据说,当时战地医院杀了只活狗,用狗肠子把大爷的断肠给接上了。  人家说,狗肠子只能管四年。  果然,大爷复员回家,没挺过四年,人就去了。  小时候听说这件事时,不明白,人为啥换狗肠子。  等大了,懂一点常识了,还是不明白,难道人肠子断了,接不到一起吗?所以用狗肠子?还是不明白。  一直不明白。  在李孟羲在一旁和军医商量肠缝合术之时,这边,什长狗子教他好兄弟背乘法表。  伤兵背的越来越吃力,声音越来越虚弱。  “狗儿……”虚弱的声音打断了狗子的沉思。  “俺不背了吧,狗儿,俺木的劲儿了。”

伤兵眼中的色彩,在缓缓消失。  他勉强的朝狗儿笑了一下。  狗子愣了,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了,慌忙起身就要去叫军医过来。  “狗儿……”  一只软绵无力的手,拉住了狗儿的衣服。  “莫忙趁人家了,俺到时候了。”

“狗儿啊,俺死了,那个啥恤,一百多贯,俺家里人也死完了,剩俺自个了。”

“这钱,给你拿住吧……”  什长狗子,一个没忍住,眼睛一红,眼泪流了下来。  这边,李孟羲和军医敲定手术实验流程,合计好了,多买点猪狗羊啊,啥的动物,开始试试手术咋做。  当李孟羲回来。  他看到,什长狗子老大不小的一个人,趴在板车边,呜呜的哭。  听见脚步声了,狗子忙背过身去,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转过身,红着眼,勉强的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军师……”  伤兵死了。  军医说怕扛不了两天了。  没想到,就一会儿功夫,人就没了。  李孟羲走过去,他忍着害怕,伸手,轻轻解开伤兵腹部缠着的一层一层染血的绷带。  虽说,义军的卫生条件不错,包扎用的布都是沸煮过的,很干净。看着不那么糟糕。  但当李孟羲把绷带解开,看到了这名伤兵暴露的腹部伤口时,他看到了皮肉外翻,以及腐坏发黑的腹腔内的肠子,还有一股迎面扑来的腐臭的味道。  视觉与味觉的双重冲击,让李孟羲眼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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