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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双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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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完了新的阵线,刘备巡视完一圈之后,按早前商议,除命令各队继续操练队列以外,只派了很少一些民夫继续挖土。  壕沟已成,继续挖沟能让壕沟变得更宽,更难以逾越,但,这并是继续挖沟的主要目的。  主要目的是,故意让官军看见涿州军仍在土工作业,让官军知晓,他等官军敢多留一天,壕沟便深上一分,以此来达到逼退官军的目的。  此又是攻心之术的运用。  还有,连日以来,民夫众人日夜相继,忙碌不停,早已疲惫。继续挖沟意义不大了,抓紧时间休整体力才是更重要的事。  涿州军新的阵线之后,一人多高的土坡之后,民夫们坐了一地,任由歇息。  北向阵线,正北,刘备站在土坡顶端,向官军营寨凝目看去。见官军营寨之中,人马调动纷乱,刘备眉头微皱。  涿州军又先行一棋,官军接下来之应对,可能决战,可能求和,唯此两种可能。  刘备生怕官军杀出来,心里有些忐忑,有些没底。  如今形势,官军若求战,皇甫嵩必大败,没有任何意外。  刘备怕的只是与朝廷为敌等同谋反之行。  这边,刘备忐忑不定。  官军营寨之中,箭塔之上,皇甫嵩清楚的看见,有涿州军士卒在阵前拿着锄头提着筐子,旁若无人的阵前忙碌。  皇甫嵩心直往下沉。  这下,就算是傻子也看明白了,涿州军挖了深壕筑了土垒还不算,还要继续把沟扩的更深更宽。  多相持一刻,涿州军地利就增强一刻,不能再枯守下去,必须打破困局,皇甫嵩神色渐冷。  ——  官军大帐,官军众将齐聚帐中。  正中主位,皇甫嵩顶盔掼甲,正襟危坐,神色肃然如同雕像。  帐中诸将因见绝境,众人神色慌慌,交头接耳唉声叹气之声不绝于耳。  所有一切,落入皇甫嵩眼里。  值此危急之时,岂能放任自流。  皇甫嵩解下腰间佩剑,不动声色的,用力啪的一声把剑拍在矮几之上。  一声惊响,帐中众将立刻回过神来,赶紧停止交谈,坐直了身体,等着皇甫嵩训话。  皇甫嵩也不管众将如何,直接沉声下令,“李稿何在?”

“末将在!”

一将走出,手抱拳半跪于地听令。  皇甫嵩盯着场下将官,沉声道,“令你为破敌先锋,领骑兵三百,北门待命。”

场下将官,闻令顿时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后,先锋官李稿神情一变,赶忙出言相劝,“我军已被死死围住,若战万不能得胜,还请将军从长计议!”

官军诸将不乏同样心怯之人,先锋官一出言相劝,立刻,声和者众。  “还请将军从长计议!”

“冒然出战,胜算渺茫,当寻他法。”

“我军有寨据守,何出与之对阵。”

……  劝皇甫嵩不出战的声音此起彼伏。  皇甫嵩面无表情,目光只是朝劝说避战的将官冷冷的看了过去,被看到的人立刻就不敢再与皇甫嵩对视,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皇甫嵩目光最终停留到先锋官李稿脸上,只盯着李稿看,并不说话。  李稿却被皇甫嵩盯得头皮发麻,紧张的直冒冷汗。  “哼!”

皇甫嵩突然冷哼一声,目光忽然变得严厉,“尔食朝廷俸禄,不思为朝廷分忧,反还推脱避战,我军中岂能容你!”

皇甫嵩怒而声斥。  “来人!”

皇甫嵩厉喝,“推出去,斩了!”

令一下,立刻,帐外两名膀大腰圆手持大斧的刀斧手走入帐中。  先锋官李稿面如土色,欲言又止,想为自己辩驳一两句,最后,只是朝皇甫嵩叩首一礼,起身一言不发,抬腿就走,就要跟刀斧手出去赴刑。  气氛极沉默,帐中诸将噤声屏气,不敢稍触皇甫嵩霉头。  待先锋官李稿走到帘门处,就要出帐。  “且慢!”

末位有一人,突然越位而出,闪身挡在了先锋官李稿面前,伸手拦住了李稿去路。  不待李稿作何反应,曹操不动声色,手轻拽着李稿往边上拽走。  曹操还有留心察言观色,见拦住李稿,皇甫嵩并未立刻声斥,便知尚有转圜余地。  心有计较,曹操立刻走至帐中,朝皇甫嵩躬手一礼,“唉!”

曹操叹息一声,而后,痛心疾首模样,大陈己错。  “先前,是某出计劝将军持寨据守以待涿州军粮草耗尽之时,如今计策不成,反使我大军困死,某之失也!  如今绝境,皆孟德所致,罚当罚我,何罪李稿?”

说罢,曹操拱手又一礼,言辞更加恳切,“罚则罚我,敢请将军饶恕李稿!”

有曹操出头,官军诸将立刻跟风出头。  “敢请饶恕李稿。”

“我等愿与同罪!”

……  声援李稿者众,帐中跪了一片人,先锋官李稿目视曹操背影,立时眼中一热。  主位之上,皇甫嵩目光看向为首跪着的曹操,叹气道,“孟德快起!虽计出于你,然用兵者老夫也。  可笑老夫人无能,以致我大军绝境,某,连累诸位,愧也!”

皇甫嵩一番自罪,帐中诸将动容者十之八九,众人忙道将军言重。  之后,皇甫嵩先令众人就坐,又冷冷看向帐后先锋官李稿,“哼!既众人为你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自去,领军杖五十。”

先锋官李稿一言不发,出帐去了。  御下之法,恩威并重,皇甫嵩不愧老将,手段果决老辣,方才,见诸将皆切战避战,皇甫嵩便立刻想杀人立威,震慑余众,而后曹操横插一杠,皇甫嵩便顺势说了句软话,直接让官军诸将不少人心中感动之下,热血一涌,就要随皇甫嵩齐去赴死。  片刻不到,本还普遍消极避战的官军将领们,士气陡然一变。  帐外数万士卒士气如何暂不管,但官军众将官,士气一激,已堪一战。  皇甫嵩统御水平之高可见一斑。  帐中稍定,曹操立刻又有建言。  曹操道,“涿州军土垒已成,纵战,我军胜算渺茫,且,涿州军仍大派民夫挖掘不缀,致使我战不能胜,守亦不能,守多一日,我军势劣胜于一日。  战、守皆不能,为今之计,只有谋退。”

“我观,数日以来,涿州军虽仗兵跋扈,然其分寸克制,未曾先攻。  某以为,涿州军或也不愿与官军大动干戈。此中,或有交涉余地。”

说着,曹操豁的一下起身,跨步走至帐中,躬身朝皇甫嵩大施一礼,声音激昂道,“某愿为使与涿州军谈和,以罢两方兵事。还请将军肯准!”

皇甫嵩目光微凝,皱眉思索片刻,“……那就,有劳孟德!”

曹操正色再施一礼,“必不辱命!”

皇甫嵩虽欲决战,但皇甫嵩也心知肚明,己方劣势太大,纵是开战,决无有一点胜算。  如曹操所言,战守皆不妥,唯有设法退走方为上策。  可,涿州军费了诺大功夫,好不容易把官军围死,若说涿州军会放弃合围,放任官军走脱,皇甫嵩心里一点底没有。  曹操既然愿意前去为使,那便正好,让曹操一试。  若能和谈最好,和谈不能,再思突围不迟。  ——  再说曹操,曹操领了出使军务之后,回绝了皇甫嵩派给的护卫精兵,只说只身一人,有亲从二三足矣。  现下,涿州军在官军看来,等同是贼军,等同是敌军,曹操敢只身入贼营,皇甫嵩并官军诸将皆为曹操胆魄折服。  曹操回营,和麾下众人说了出使和谈之事。  未带别人,曹操只带了夏侯惇夏侯渊兄弟两人跟随。  一番准备之后,在皇甫嵩并诸将相送之下,曹操跨坐高头大马之上,手握缰绳,朝皇甫嵩抱拳一礼,然后一踢马腹,口中轻驾一声,出营去了。  涿州军这边,也是在北面阵线,刘备蹲坐在土坡之上,无所事事,突然见官军营中奔出数骑,刘备立刻来了精神,起身站起。  官军只出数骑,大队人马未出,如事前所料,官军大概派人和谈来了。  不打就好,刘备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  曹操一众三骑,没多久就冲近旗界之前。  快要靠近涿州军所立旗界之时,曹操招呼夏侯惇夏侯渊两人,赶紧制住战马,莫再前冲。  往前看,已经能看到涿州军弓弩队弯弓搭箭作势欲发了。  在旗界之前勒住了战马,定了定神,曹操扬声朝涿州军阵中高喊。  “我等使者,欲来和谈,可能放行?”

离五六十步甚至更远,因为涿州军立有防备官军偷袭的旗界,难以靠近,曹操不得不用很大力气去喊。  交涉的同时,曹操目光朝涿州军阵线打量着。  远远的,曹操看见土坡上一人,正沿着土坡转过来。  片刻后,前方旌旗舞动,那分明是在说,使者可以过界前来。  只是一道用旗帜粗疏的插出的界限而已,曹操御马穿过旗界之时,不由的一阵紧张,生怕一过界就会有箭雨飞来。  好在,涿州军讲规矩,未有箭雨乱发。  朝涿州军阵线处赶去过程中,曹操很快便见到了涿州军所挖深壕的轮廓。  离得远,还不觉什么。  待逐渐接近,到面前一看,壕沟全貌显现,曹操瞪大了眼睛,心中惊骇。  早知涿州军挖了深壕,可未料到,涿州军壕沟会如此深阔。  在壕沟中间的一道只能单车通过的小路前停下,小路两边都是壕沟,路中间被板车和据马堵的严严实实。  涿州军士卒在移开车辆,搬走拒马,准备放官军使者进来。  曹操自觉下马,留心观察。  脚下,左右两边都是壕沟,壕沟新挖,泥土潮湿未干,沟长不知多多,宽少说五丈朝上,深近一丈,且壕沟挖成了陡峭的直上直下的,沟里仍有民夫在中忙碌,民夫们锄头铁锹挥舞个不停,在不停扩宽壕沟,任凭官军使者来了,壕沟里忙碌的民夫抬头朝上看了一眼,并不理会。  让曹操疑惑,就这区区不到十名民夫忙碌,是如何短短两日挖起如此惊人的深壕的。  这片刻时间,堵路的车阵撤掉了,曹操整理心神,牵着马小心往前走。  越发让曹操心惊,小路只比单车稍宽,狭窄如此,再以车阵据马围堵,如此小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想破围而出,谈何容易。  抬头去看土坡,需仰着头看,曹操顿觉,壕沟已是天堑,有此陡坡,纵设法将壕沟填平,攻坡之难,亦难如仰攻小城。  涿州军居高临下,长枪刺来,落石砸来,以下攻上,大劣。  陡坡之上,看见涿州军士卒列队站立,士卒手中持枪,站着一动不动。  何止是一动不动,从头到脚,石头一般,连眼珠都未动一下。  何曾见过举止如此古怪的士卒,曹操不由停下脚步,仰着头,愣神看了好一会儿,目光所及,从左到右,能看到的几十士卒,未见一处有动。  未见有一个手指头动。  总该动一下的,曹操想。  可任凭继续等着往下看,曹操非要等人动一下,还没等到看见,他胳膊突然被碰了一下。  待曹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忽然看见面前一七尺汉子。  曹操不识此人,一眼见,此人大耳垂肩,面带微笑,一眼和善。  曹操还疑惑了一下,疑惑怎不是那小孩儿(涿州军军师)前来,随后,曹操反应过来了,此人便是藏身不露未曾得见一面的,涿州军首领,谓刘备刘玄德之人。  整顿了心神,曹操略后退半步,直身朝面前之人拢手躬身一礼,“皇甫嵩将军麾下遣使,见过玄德公。”

“快请!不必多礼。”

刘备忙上前虚扶,扶起曹操,邀曹操入内一谈。  阵前非是谈话的地方。  被刘备往阵后引,曹操亦步亦趋,目光全盯在刘备身上,未有片刻偏移。  曹操对涿州军充满不尽好奇,曹操已见过涿州军少年军师,还曾见过涿州军身披重甲虎将两人,然,从未见过涿州刘玄德。  如今初见,曹操诧异。  无他,本以为,麾下有鬼谋之士,有巨万大军,有虎狼之将,刘玄德绝非常人,然今日视之,刘玄德麻衣破履,寒酸非常,大出曹操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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