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时觉得自己这顿饭简直要像吃苍蝇一样恶心。丈夫和小三当面秀恩爱,这是多么流年不利才能碰到的人生际遇啊。苏垚在对面冲她打了个响指,笑了笑说:“不是说来吃饭压惊的么,千万别让别人影响了你的心情啊。”
秦时时被他拉回了思绪,收起快要冒火的眼神说:“你说的对,我刚刚大难不死逃过一劫,现在不能为了一个小三坏了情绪,今晚的饭我请,算是报你的大恩,想吃什么随便点。”
苏垚差点儿噗嗤笑出声,他摇了摇头开玩笑似的说:“报恩不是都以身相许的么,怎么到你这儿,吃顿饭就解决了?”
秦时时也跟着开玩笑说:“奴家现在已经不是自由身了,要以身相许,英雄请等来世吧。”
说完两人相视大笑起来。莫子谦其实能听到他们这一桌的对话,只是他的表情太冷,完全看不出任何反应。他的目光也很规矩,似乎一点儿没落在秦时时这边,当然,也没落在杜苗溪身上。杜苗溪看着冷漠的莫子谦,觉得他就像是个千年不化的冰人,无论自己怎么撒娇示弱,他只是体贴地给自己解决问题,却从来没有情感的反应。“子谦哥哥,你的这盘石板烤鲈鱼好吃吗?让我尝尝吧。”
杜苗溪说着,耍赖般的直接就把筷子伸了过去。只是她这一口鱼刚塞进嘴里,莫子谦就招手把领班叫了过来,面无表情地说:“石板鲈鱼,上一份新的给她,这份撤了吧。”
说完头也不抬,继续吃自己点的另一份菜。杜苗溪被噎得一愣,鱼肉在嘴里过了半分多钟,硬是没咽下去。她歪头看了看斜后方的秦时时,赶紧把脸上的尴尬压了下去,换起一副柔弱的模样,又试图和莫子谦聊家常。“子谦哥哥,李医生说我最近孕酮不是很正常呢,你陪我去医院再看看吧,我怕孩子有事。”
“嗯。”
莫子谦仍旧不抬头,只是冷冷应了一声。“子谦哥哥,我卧室的油漆味儿还是有点儿大,能不能让人再多放些绿植进来,晚上睡觉都不太安稳呢。”
“嗯。”
“子谦哥哥,最近我的衣服又小了,明天能不能陪我去商场再买几件。”
“嗯。”
无论杜苗溪说什么,莫子谦的反应就只有一个“嗯”字,杜苗溪觉得自己好想在对着一个复读机说话,简直像个精神病。但是这些对话进了秦时时的耳朵,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杜苗溪那一声声的“子谦哥哥”,听得秦时时耳朵内膜都快起鸡皮疙瘩了,她时不时往这边瞥一眼,目光里都是怨妒。偏偏莫子谦只是低头吃饭,好想根本注意不到她的醋意横飞。“时时,你快把装饰花都吃了。”
苏垚看着秦时时心不在焉的样子,及时提醒了一句。秦时时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了句对不起。“时时。”
苏垚放下餐具,很认真地说,“你现在和莫子谦,虽然没有离婚,也算是分居了,是么?”
“嗯?是。”
秦时时咬了一口虾饺皇,有些颓废地低头应了一声。苏垚说:“你一个女孩子,现在为了盛时还要这么拼命,身边没个人照顾,实在是让我不放心,要不我帮你个保姆,再雇个保镖?”
“不要。”
秦时时一口否决,“我不习惯陌生人住在家里。”
当时和莫子谦结婚,婚居这么大的别墅他们都没有雇人,只是钟点工定期打扫,就是为了照顾秦时时的这点儿习惯。“那。”
苏垚想了想,下决心似的说,“我搬去和你一起住?否则一日三餐你又凑合,有个头疼脑热也没人贴身照看。”
“嗯?”
秦时时眨了眨眼,抬头看着苏垚认真的表情,突然笑出声说:“英雄,说以身相许的人应该是我吧,你怎么把我的台词抢了呢?”
苏垚却没有顺着她的玩笑说下去,而是依旧认真地看着她问:“那就你搬到我家来,怎么样?”
秦时时一愣,有些被问住了,她看了苏垚两秒,小声地说:“你,这算什么?表白么?”
苏垚一点儿没怯场,迎着她的目光说:“是,你同意么?”
“我。”
秦时时彻底蒙了,按理说,苏垚这个人的确理想,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也感到安全放松,如果有一天莫子谦真的和自己离婚,苏垚肯定是非常合适的再婚对象。但是,她的心里总觉得别扭,她和苏垚两个人就像两个惰性气体,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化学反应。“我还是”秦时时想把这份提议先推辞掉,毕竟现在她还不是单身。可是“考虑考虑”这四个字还没有出口,就听到斜对面的桌上传来了杜苗溪柔弱的喊声。“子谦哥哥,我肚子好疼,是不是刚刚吃了鲈鱼,海鲜过敏了啊。子谦哥哥,我好怕。”
秦时时一头黑线地看过去,心里不屑地暗骂:蠢女人,鲈鱼是江鲜,不是海鲜好么。可是莫子谦还是迅速的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李医生的电话,吩咐他十分钟内过来。杜苗溪趁机扶着肚子,让莫子谦过来揽住她的腰,顺势躺到他的怀里,装作虚弱地说:“子谦哥哥,怀孕好辛苦,人家刚想吃点好吃的,胃又开始不舒服,你能帮我倒点水么,我有点想吐啊。”
莫子谦紧抿着双唇,没吐任何一个字,只是伸手从桌上拿过她的水杯,轻轻递了过来。杜苗溪故意没接手,就着杯沿喝了一口。这个场景从秦时时的角度看,就是莫子谦在给杜苗溪喂水啊。妥妥地秀恩爱。“我还是不用考虑了,今晚你就去我家吧。”
秦时时刚刚打好的注意,在杜苗溪的刺激下活活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没等苏垚反应过来,她就拎起公文包,直接站起来要走人了。“现在就走?”
苏垚愣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嗯。”
秦时时应了一声,在路过莫子谦这一桌的时候,头皮有些发紧,下意识挽住了苏垚的胳膊。苏垚很体贴的扶住她的腰,两个人很亲密地往大门口走去。等他们离开了碧云寨,杜苗溪嘴角暗暗勾了一下,故作惊讶地说:“子谦哥哥,时时姐就这样跟着苏少走了呀,她连个招呼都不和你打,真是目中无人,说不定心里也早就没有你了呢。”
莫子谦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黑瞳中的目光沉了沉,抬眼看了看她说:“你不是很难受么,这会儿好了?”
“哦,我。”
杜苗溪瞬间又变回了小绵羊,娇弱地说:“现在好些了呢,不像刚刚难受的厉害了。”
“既然这样,等会李医生来了,让他给你检查完直接送你回家就好,我先走了。”
莫子谦起身就要离开。杜苗溪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拽住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子谦哥哥,别走啊,你看这么多人在大堂用餐,就我是一个人吃饭,多尴尬啊,我还是个孕妇。”
莫子谦皱了一下眉,随即招了招手,把大堂经理叫过来说:“给杜小姐安排包厢,现在的菜品全都换一套新的搬过去,让她一个人好好安心吃饭。”
说完看也没看她,抬腿就要往外走,杜苗溪还要伸手去抓,却一把被沈清挡了回去。沈青小声地说了句:“请自重。”
跟着莫子谦就出去了。杜苗溪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两眼恨不得冒出火来,等她被转到碧云斋最大的包厢里时,她再也忍不住了,一边骂着秦时时,一边开始摔东西。“魂淡,秦时时那个臭女人有什么好,就知道到处勾三搭四钓男人,我呸,她走了什么狗屎运,能爬上莫子谦的床,简直不公平,莫子谦是我的,我的。”
杜苗溪还在包房里发疯,手里举着个大瓷盘刚要往地上摔了泄愤,就听包房的门当当被敲了几声。大堂经理开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拿了个纸条,看了看满地的瓷器碎片,心疼了一下说:“杜,杜小姐,刚刚莫总来的电话,让我给您传个话。”
“嗯?子谦哥哥?他说什么?”
杜苗溪扭曲的表情终于又回归了正常,十分关切的问。大堂经理看了眼手里的纸条,犹豫了一下说:“莫总让我一字不漏地传达,他说:我只对世凯负责,只对世凯的孩子负责,对你杜苗溪没有任何责任,如果是因为你的个人原因产生的费用,我会在你继承的杜家遗产里全额扣除。说完了。”
“什,什么?”
杜苗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子谦竟然对她公事公办到这种程度。大堂经理以为她还没听清楚,张了张嘴,对着纸条又要开始念一遍:“莫总说……”“滚!”
下面的话还没有复述出来。杜苗溪的表情就迅速狰狞了起来,她举起手里的大瓷盘子,冲着大堂经理的脚边狠狠砸了下去。大堂经理反应迅速,没等瓷盘落地,早一溜烟儿地开门跑了,剩下杜苗溪一个人,站在一堆碎碎平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