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时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清亮,路易斯信以为真,心花怒放地扶着她往外走。莫子谦眼中的神色瞬间冷了下去,周身的气场阴寒无比。“秦时时。”
他上去抓住她的手臂,叫她的声音带出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秦时时不怕死地甩开,挑衅似的拉长眼角瞪了他一眼说:“干嘛?”
“别忘了你的身份。”
莫子谦靠近她小声说了一句,鼻尖儿已经快要戳到她的脸颊。秦时时一步也不退,冷冷地顶回去:“我有什么身份,比不上一个当小三的大肚婆。”
“子谦哥哥,子谦哥哥。”
两人胶着在一起,差点儿擦枪走火地时候,一旁传来了杜苗溪甜腻地嗓音。秦时时瞥了她一眼,气的推开莫子谦,冷笑着说:“你的小孕妇来找你了,赶紧拿着尾戒去献殷勤吧,子谦哥哥。”
说完拉着在一旁蒙圈的路易斯,朝大厅外走去。莫子谦刚要追,挺着大肚子的杜苗溪却已经拉住了他,娇滴滴地说:“子谦哥哥,我刚刚不小心吃坏了东西,你赶紧送我回家吧。”
莫子谦眉头拧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秦时时在路易斯的车里,终于憋不住了,咬着嘴唇,露出恨恨的表情。小声自言自语地说:“莫子谦,今后我秦时时一定不会让你好过,但凡我对你有一丝心软,我就是笨蛋,是猪。”
“时时,你是不是和莫总之间有什么事?”
坐在一旁的路易斯已经看出了端倪。秦时时摆摆手说:“没有,没有。”
路易斯又问:“那你邀请我去你家住,是真的喽?”
秦时时立刻尴尬了,转脸问:“我,说了邀请你来我家?”
“噗嗤。”
路易斯笑出了声,拍了拍她的头说,“时时,你是真的喝醉了啊,刚说出口的话就不认账?”
“我。”
秦时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定是被莫子谦气的口不择言了。路易斯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时时,你和莫总是恋人关系吧?”
“不是。”
秦时时一口否认。“可是你们刚刚明明是。”
路易斯刚想说“明明是情侣间吃醋的感觉”,又觉得不太对,因为毕竟莫子谦身边还有一个孕妇,那人看上去更像是莫太太。“我们是。”
秦时时想了一下措辞说,“还没有离婚的前夫妻。”
“嗯?”
路易斯琢磨了一下,好像想通了点儿什么,接着问,“你们现在是分居么?”
秦时时咬了一下唇,点头说:“是。”
“所以你说让我去你家住,其实只是在气莫总,并不是真的邀请我,对不对?”
路易斯总算把现状理清楚了。秦时时捏了捏鼻梁,有些头疼地说:“路易斯,对不起,刚刚我是一时气急,脱口而出了,其实我,我还是习惯一个人住。”
“没关系,我知道了。”
路易斯很理解地笑了笑,拧了一把方向盘。秦时时的家已经到了。“时时,要不要我陪你进屋坐一会儿,我觉得你醉酒醉得厉害。”
路易斯停好车,十分关切地问。秦时时拉开车门下了车,冲他摆手说:“没事,我还好,今晚真是抱歉了,房子的事我会再帮你留意的。”
“没关系,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你不必客气,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帮忙,要是心情不好,来找我玩儿也可以,我随时奉陪哦。”
路易斯义气地拍了拍胸脯,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给她。秦时时也开心了,挥挥手说:“好,有空我一定去找你玩儿,那你路上小心。”
秦时时目送着路易斯的车出了小区大门,才转身推开婚居的院门走了进去。她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在门外的廊下坐了一会儿,院子黑漆漆的,十分静谧,有一种落寞阴冷的气氛。一阵微风吹过,把她刚刚勉强压下去的酒劲儿,又重新冲到了头顶。秦时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站起身摸索着钥匙,开门进屋。只是她真的是酒沉了,晃悠着好容易找到锁眼儿,开了门,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一跤绊进屋去。“啊。”
借着绊脚的这点儿力,秦时时早已失去了维持半天的平衡,羊皮小高跟崴了一下,膝盖直接软了下去,眼看就要五体投地。这时一双大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及时扶了他一把。秦时时直起身,缓了半天才吓得一激灵,赶紧开了灯打算看个究竟,这才发现她身边的救命恩人,竟然是莫子谦。“你,你怎么,在这儿。”
秦时时惊的一句掰成了三瓣儿才说全。莫子谦瞥了她一眼,有些埋怨地说:“为什么喝这么多酒?路都走不稳。”
秦时时难得的没有回嘴,脸色铁青地只是盯着他看。莫子谦哼了一声,继续说:“不是要请路易斯来当室友的么,怎么一个人进屋了?”
这样讽刺的话如果放在平时,秦时时早就要跳脚骂起来了,可是今天她非但没有发火,反而一点儿生气的表情都没有,脸憋得惨白,腰慢慢弯了下去。莫子谦愣了两秒,立刻反应过来她不对劲儿,赶紧扶着问:“时时,时时怎么了?快点儿到卫生间去。”
秦时时捂着肚子,感觉自己一步路都迈不出去,胃里翻江倒海,酸味儿直往上涌,压都压不住。她喝酒吹了风,这会儿又受了惊吓,晚饭吃的那点儿东西,顺着嗓子眼就要冒出来。莫子谦赶紧解下衣扣,把西服一脱,捧在手里,半跪在秦时时面前说:“就在这儿吐,别忍着,吐出来就好受了。”
秦时时再也绷不住了,对着莫子谦的衣服就是一阵呕,好半天,胃里终于清空,整个身体一下虚成了棉花。“靠墙坐,别动。”
莫子谦扶着她贴墙坐了下来。搓了搓她冰凉的手,说了句:“等着。”
转身就走。秦时时整个人都当了机,好像连脑浆都吐出去了一样。她从晚宴会场出来就一直绷着神经和身体,在这一刻骤然释放出来,全身只剩狼狈了。“先漱漱口,把药吃了。”
莫子谦这时已经走了回来,手里端着温开水,拿着药,还有两个软软的大抱枕和一个水桶。秦时时已经没力气想别的了,接过水乖乖地照做。莫子谦把两个大靠枕垫到她身后,给她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又拿了一个厚点儿的毛绒毯给她盖上,这才站起身去收拾刚刚的烂摊子。五分钟后,秦时时稍稍恢复了点力气,胃里也不那么翻腾了,可是浑身还是发软发虚。莫子谦端着热水壶走过来陪她坐下,看她脸色还是有点儿发白,又给她添了点热水。然后双臂轻揽,把她搂在怀里。她的头靠着他炙热的胸膛,耳边枕着他沉着稳健的心跳声,瞬间安下心来。“别想太多,刚刚吃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莫子谦缕着她的头发,柔声细语地安慰她,一点儿也没了刚刚咄咄逼人的架势。秦时时暗暗叹了口气,沙哑着嗓子问:“你的西装呢?”
“扔了。”
莫子谦笑了笑,有一下没一下用拇指蹭着她的脸颊,“吓唬你一次代价还真不小,你都多大了,一被吓就反胃的毛病还没改。”
秦时时噘着嘴,有气无力地埋怨说:“我才不是被你吓的,我是酒喝多了才吐的,晚宴上那个杜苗溪。”
她本来想说,晚宴上那个杜苗溪真的把自己气坏了,可是转念想了想,这句话满满都是醋味儿,说出来显得自己像怨妇,于是迅速闭了口。提到杜苗溪,莫子谦没有接她的话茬,他一点点拍着她的后背,好像哄她似得说:“有什么气,你往我身上撒吧,不要老是把不相干的人放在心上,行不行。”
莫子谦的话到了秦时时耳朵里,立刻变了一层意思,她觉得他是在维护杜苗溪。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头一歪,不想再搭理莫子谦。莫子谦看了看她惨白的小脸,用手掌托过她的脸问:“这么恨我么?”
“恨。”
秦时时硬生生回了一个字,死活不愿意别过脸看他。莫子谦没把她的脸掰过来,却抹了一手的泪,瞬间心疼的揪了起来,叹了口气说:“给你打两下出出气吧,心里好受就行,不用忍着。”
秦时时依旧没有转过头,过了好半天,才幽怨地小声说:“胳膊没劲儿,打不动。”
“噗。”
莫子谦被她逗乐了,伸出揽着她的胳膊,把袖口挽了挽说:“没劲儿打,咬也行,给你解气。”
秦时时一刻也没犹豫,咔嚓一口就咬了上去。连新仇带旧恨,所有的气都在这一口里往外撒。没过两秒,一股腥甜的味道就充斥了她的口腔,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你。”
秦时时终于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子谦。“疼,么?”
她哆嗦了一下问。莫子谦的脸在暗光里很柔和,一点儿也没有生气或委屈的表情,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拇指,轻轻揩过她的唇边,抹去一丝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