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上场的小公司，泰信公司在展示第一张设计图稿的时候，她就知道希望破灭了。泰信的稿子和她们的设计稿相似度已经到达了百分之九十，如果不是配色和细节上的区别，简直可以用一模一样来形容。她差点儿当场发作，要不是莫子谦提前给她已经打过招呼，她们已经安排了备选方案，她觉得自己真的会直接崩溃过去。看着泰信的首席设计师在台上讲解图稿，秦时时歪着头用目光扫视了一下自己团队的所有人。从负责人张阳到负责买盒饭的小助理，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是这件事的凶手。到底是谁呢？泰信的设计图出现的时候，团队的人都是一片惊讶，一片议论。张阳表现的更夸张，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虽然最后也没有张口说什么，但是震惊之情溢于言表。“是张阳么？”

秦时时在心里暗暗自问，可是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可能。张阳是被自己挖到HX来的，而且当初莫子谦要开除他出盛时，也是自己把他保下来的。他没有理由恩将仇报，再说，张阳目前的年薪已经比在盛时的时候多出了一倍，就自己对他家经济情况的了解，他也没有任何理由为了钱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啊？那究竟是谁呢？秦时时百思不得其解。泰信集团的设计稿展示很快做完了，设计师带着团队从展示台下去后，就直接离开了会场，大概不愿意多逗留。他们的设计案在会场已经掀起了意料中的轰动，好多人都在私下小声议论。“我说，这个设计稿真的不错，光看那些对音色的处理方案，就不像是小制作公司的视角。”

“是啊，这个首席设计以前在业界怎么没听说过？是哪里出来的黑马啊？”

“据说只是B市美术学院的一般毕业生，以前也没什么作品啊，怎么这次这么厉害，是不是设计团队里有什么新人啊？”

“哎呀，那可要挖一挖。”

“不过也不像啊，这种音乐厅的设计，对音色和音响的把握，座椅的安排，舞台的灯光安置，这都不是几个人能在短时间搞定的。”

“对对，这种最起码要一个专业性很强的团队，还得联系声学光学方面的专家，我也觉得这不是个人的成绩。”

秦时时听到这儿，越来越绷不住了。这设计稿不可能是英雄所见略同的思想上的撞车，肯定是泰信抄袭了他们。但是泰信是在他们前面比稿发言的，前天才定好的设计稿，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弄到手呢？秦时时悄悄站了起来，看着离场的泰信设计公司团队，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泰信团队进了公共休息室，其中一个带着红框眼镜的小女生似乎是首席设计师的拎包助理。她背着大包小包，不堪其重地越走越慢，渐渐落在了队尾。“组，组长。我能不能先去一下洗手间。”

红框眼镜把手里的设计稿包往上提了提，有些可怜地问了一声。走在前面的组长回头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说：“好吧，我和你一起去，看你拎这么多东西，怪累的。”

说完走过去，帮她拎了一个包，一起朝洗手间走去。秦时时赶紧跟了上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个红框眼镜在转身地时候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而且还用眼神小心地示意了一下，像是故意要自己跟过来一样。秦时时趁她们不注意，躲到了隔壁的储藏间里，这儿和洗手间只有一个木板之隔，虽说木板装饰得像个墙壁，但其实隔音效果非常差。她听见那个红框眼镜在和组长闲聊说：“组长，咱们这个项目应该十拿九稳了吧，你看看参会的那些评委，看到我们的设计，眼儿都直了呢。”

“嗯，希望很大，我们的确很出彩。”

“组长啊，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做出这么牛的设计？咱们的首席设计师真厉害，她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啊？”

“切，她啊，就是B大美术系的，能爬到这个位置，还不是凭着和大老板有一腿，你把她当榜样啊，那还真是没什么希望。”

组长的反应似乎打击到了红框眼镜，她沉默了半分钟，又不解地问：“可是今天她的设计很厉害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在短时间内做出来哒。”

“哼。”

组长冷笑一声说，“她啊，要不是又贵人相助，怎么可能，你也不看看这稿子多大的工程量，靠她一个人？她又不是神仙。”

“您是说，她是抄。”

“嘘，作死啊，这个词儿不能说出来，你好了没有啊，快点儿走。”

组长显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儿说多了，催促着红框眼睛离开。秦时时却听到红框眼睛小声道了个歉，说：“组长，我，我大号，那个，您先过去吧，别等我。”

“唉，真是事儿多。”

组长嫌弃地说了一句，咣当开门走了。秦时时叹了口气，现在确定泰信的设计的确是抄袭，但是泰信组长嘴里，那个泄露方案的贵人究竟是谁呢？“啪嗒。”

洗手间里似乎什么东西掉了，秦时时凑在隔间门板上仔细听，半天没什么动静，好一会儿，只有龙头冲水和开门关门的声音。应该是红框眼镜办完事儿，出去了。秦时时眼睛眨了眨，想了一会儿，还是从隔间走了出来，进了洗手间。“这是？”

果不其然，洗手池的地上有一个文件夹，应该是刚刚那个红框眼镜没留神掉下来的。她可能是没发现，直接就走了，文件夹上还刻着很明显的泰信公司标志。秦时时走过去，一把将文件夹拿了起来，顺手翻开看了看。结果令她大吃一惊，这个文件竟然是他们HX原设计方案的备份，后面还有一页是邮件的打印份：邮件内容竟然是原设计图的讲解原告，和他们最初的定稿一字不差。秦时时看得眼角都快吊起来了，她屏着呼吸，用手指在打印文件上查找，按图索骥地瞬间就看到了发件人一栏。“张阳。”

还，真是他？这个名字印入她的眼帘时，她整个人都像被震了一下，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张阳。”

秦时时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这个曾是她打着包票作保的人，这个看着她长大的和蔼叔叔，现在竟然眼都不眨就把她转手当商品卖了出去。为什么？“啪嗒。”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秦时时吓得浑身一哆嗦，转身才发现，是刚刚的那个红框眼镜，去而复返。“额，小姐，这个，这个是我忘得东西，麻烦，麻烦还给我。”

红框眼镜很拘谨地走过去，冲秦时时鞠了个躬，看着她手里的文件夹，讨好地笑笑说。“哦。”

秦时时还沉浸在愤怒里，差点儿没缓过神，赶紧摆了个尴尬地笑容说，“给你，我也是刚刚捡到。”

红框眼镜接过来，千恩万谢地走了，似乎并没有认出秦时时的身份。秦时时低下头，回想起刚刚听到和看到的一幕，险些没有站稳。越是亲近信任的人，他的背叛越让人寒心。莫子谦当年的背叛，差点儿让她死去活来，现在张阳也这样，她还要经历多少次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难道非要让她遍体鳞伤，让她精神崩溃才行么？她恍恍惚惚地出了洗手间，心里越来越纳闷，为什么他们都要背叛，究竟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名？难道亲情爱情在他们那里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和手段么？秦时时晃到会场，HX的设计展示已经结束了，评审已经接近尾声。张紫苏看到秦时时，觉得她脸色好像不对，赶紧上去关切地问：“时时，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秦时时摇了摇头：“我们的展示没问题吧？我刚刚有事没有听到。”

“没问题，紫苏表现的很好，只是现在泰信公司的设计案也很优秀，一时半会儿可能难分上下。”

坐在旁边的张阳插了句嘴。他的话其实很正常，可是秦时时毕竟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真相，神经敏感地说：“是吗？难分上下，就凭泰信这样的小公司，能做出这样的设计方案，和HX都不分上下了，我们在业界也真是丢脸丢尽啊，是吧，张副部长？”

张阳一愣，对秦时时态度的转变有些吃惊，盯着她看了两秒，一句话都没说，悻悻地转过身去。“时时，你怎么了？”

张紫苏疑惑地也看了看她。秦时时冷笑了一下，低声对她说：“紫苏师姐，你还记得，昨天咱们最后的审核会议上，莫子谦亲自改动的那个像HX标志的图案么？”

“记得啊，那个图案是点睛之笔，我印象很深呢。”

“泰信今天的设计方案，和我们的方案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唯独这个图案在他们的设计稿上没有一丝痕迹。”

“嗯，我也注意到了，可这说明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