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才从昏睡中醒过来。她的脑袋还是昏沉沉的，虽然已经没这么严重了，但一想起昨天的车祸，她还是心有余悸。主治医师来查房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是在HX的附属医院里，她神经猛地一紧，抬头小声地问护士说：“能不能和你打听个事儿，和我一起送进来住院的，是不是还有一个男生？”

护士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说：“您说的是林木作家吧？他就在隔壁的病房。”

“哦？他，没事吧？”

“他比您伤的严重，不过没有伤到大的脏器，只是小腿骨折了。”

“啊？”

秦时时吓了一大跳，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护士及时搀住了她，把她扶到床上说：“您别着急啊，只是骨折而已，这种外伤，养三四个月就好，对于出车祸来说，已经算是万幸了。”

秦时时眼眸转了两圈，轻轻点了点头。下午，趁着护士不在病房，秦时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外走，出了门她很快就找到了隔壁的凌宇。凌宇正半靠在床上，一只腿绑着厚厚的石膏，四十五度吊着，另一条腿上也满是绷带，似乎也无法动弹。精神倒是还好，捧着一个笔记本电脑，还在准备《蔚然成风》的后期宣传。“凌宇。”

秦时时小声叫了一句。凌宇这才从电脑屏幕上拿开视线，抬起头来。“啊，时时，你醒了。”

他激动地放下电脑想要起身，可是才刚动，就扯到了伤口，一阵钻心的痛让他眉头骤然拧紧。“你躺着，别动。”

秦时时紧走了两步，跨到他床前，扶他躺了回去。“时时，你没事吧，我其实挺想去看你的，可是。”

凌宇看了看自己被吊着的腿，摇了摇头。秦时时抿了一下唇说：“你伤得比我重，我知道，要不是当时你推开我，其实躺在这儿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别说傻话，我们现在在医院，罪魁祸首应该是那个肇事司机，你不用有任何愧疚。”

“我知道，可是，那个司机之所以要杀人，说到底还是因为我。”

秦时时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于建国老先生，也是因为我，要不然，他应该还，还活着。”

“时时，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千万别这样想。”

“凌宇，你说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魔鬼一样的人？”

秦时时有些崩溃地小声抽泣，眼泪不受控制地不住往外涌。凌宇顿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他”指的是莫子谦。“时时，你也觉得是莫子谦买凶杀人么？”

“难道不是么？我们在背后调查他，他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知的隐情，现在我们的调查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线索，你说，最想掐掉这条线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可是，莫子谦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来杀你啊？而且事故发生后，他第一时间来了医院，还把我们转到这里，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

凌宇想到之前莫子谦和他索要信息时的反应，似乎他对他们遇险，事先并不知情。“莫子谦并不像杀我，他最大的目的是摧毁我身边的一切人和事，我珍惜的，我在乎的，和我有关联的人他都不放过。你想想，杀于建国才是目的，如果当时那个杀手一下把于建国就撞死了，他还会返回来再碾压一次么？”

凌宇皱着眉想了想，秦时时的确分析得有道理，杀手只想致于建国死地，对秦时时和自己，也许只是误伤。“那你说，莫子谦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宁可冒着杀人的危险，也不愿意透露分毫呢？”

凌宇这话一出，秦时时止住了哭，低着头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看来，我们摸到的线索应该是对的，如果不对，他没必要迫不及待的买凶杀人。”

“那你的意思？”

“这事还要查下去，不过凌宇，你这几天先休息吧，我已经连累你太多了。”

“时时，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这件事没能帮你查个水落石出，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我这个样子，虽然不能陪你出去，但是还是可以帮你分析情况的，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过来找我。”

“凌宇，谢谢你。”

“不要老是感谢，搞得我们都生分了，对了，现在于建国死了，唯一的线索断了，你打算怎么办？”

秦时时叹了口气，咬着下唇，好一会儿才说：“于建国不是之前要回家去帮我们拿他的调查资料和那个警察的联系方式么，我打算，去他家看看。”

秦时时在想好下一步计划的时候，莫子谦也在积极追查着这场事故的真凶。通过凌宇提供的那个车牌号，沈青开始顺藤摸瓜地找人。“有结果了么？”

莫子谦放下了HX的一切事物，在自己的秘密小公寓里听沈青的汇报。沈青摇了摇头，现在距离于建国死亡，已经十四个小时了，可是杀手的真面目还没有揭开。“那辆黑色丰田，是被盗车辆，车主是个普通小白领，失窃的时候还在上班，浑然不知，应该和凶手没什么关系。”

沈青说完，又摊开一个资料夹，拿出几张照片说：“肇事之后，这辆车被抛弃在出市区的近郊县外，一片芦苇荡做了掩护，我们的人到的时候，车已经烧干净了，只剩架子，能提取DNA的所有痕迹都已经被破坏。”

“所以是查不出来了？”

莫子谦冷冷问了一句，沈青眼神躲了一下，抿了抿嘴说：“车子是从中山西路被盗的，现在我们在查沿路的摄像头，因为是市政公共安全部的管辖，所以需要时间协调。”

“多久？”

沈青看了看手机：“已经有邮件发过来了。”

邮件里是十几张录像的截图，经过了放大，可以看到黑色丰田车里司机的身形，但是很模糊。“莫总，您看。”

沈青将截图导入到电脑里，发到最大值，莫子谦一张张翻看。凶手显然是个老手，反侦察的经验很足，他带着黑色的鸭舌帽，蓝色的医用口罩，这副尊容，就算是火眼金睛也看不出他的身份。“等等。”

一张截图刚刚划过去，莫子谦突然开了口，沈青把截图又退了一帧，莫子谦伸手指了指屏幕。沈青这才发现，那个包裹严密的司机，在手腕处露出了一截闪光的东西。“这是？”

沈青歪着头细细看。“手表。”

莫子谦回了一句。沈青这才看清，的确是一块表的表盘，因为摄像头的闪光灯，这块表盘的花纹被映了出来。“是灵豹的人。”

沈青心里咯噔一沉，低着头小声说：“没想到，老太太也会下这样的狠手。”

“哼。”

莫子谦嗤笑了一下，似乎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局。他叹了口气站起来说：“先不要声张，去看看时时。”

莫子谦来到秦时时病房的时候，她正在和院长闹别扭。“莫太太。”

“不要叫我莫太太，我叫秦时时。”

“额，秦，小姐，您真的还不能出院。您的体征还不稳定，现在放您出院，有违医疗规定。”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早就没事了，我只是磕了一下头，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秦小姐，身体有没有事，这得医生说了算，您看，您的主治医师也在这儿，他可并不认为您能出院啊。”

“院长大人，您就别找借口了，是不是莫子谦让您看着我的？”

“我可没有，这里虽然是HX的产业，但并不是监狱，我没有权限控制你的人身自由。”

秦时时转头看过去，视线穿过院长和医生们的肩头，发现说这句话的莫子谦刚刚推门进来。她登时火气上了脑袋，坐起来说：“莫子谦，你来的正好，我要出院。”

莫子谦笑了笑，走到她床前说：“可以啊，患者要出院，只要医生同意就可以了，你不必问我啊。”

“你。”

秦时时被噎得一愣，转头又看了看院长和医生。院长却转头去看莫子谦，他脸上全是阴冷，紧抿着的唇显出一条讳莫如深的直线。院长于是摇了摇头，没敢松口。“你们。”

秦时时顿时无语了，这种见机行事的小动作，也太明显了吧。“莫子谦，你够了，还要耍什么花招，都使出来，黑的白的，明的暗的，你究竟想怎么样，说清楚吧。”

秦时时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地大嚷起来。她觉得莫子谦已经碰触了自己的底线，杀人，威胁，她的朋友和熟人都被伤的不轻。莫子谦低了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挥了挥，院长和医生很识相的快速转身出了病房。莫子谦叹了口气说：“你觉得，我有必要对你用花招么？”

“莫子谦，你别给自己龌龊的行为辩解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查你，你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也向这次一样，买凶杀过人？还是说，比这更肮脏？”

莫子谦没说话，看了她好一阵儿，才开口：“你觉得，是我杀了于建国灭口？”

“难道不是么？”

莫子谦依旧没急着答话，只是用心地盯着她，眸子像黑洞洞的井水，看不出一丝波澜。“是不是你说了不算。好好在这儿养伤，不要乱动。”

过了半天，莫子谦才说了一句。秦时时攥着被子，强压着火说：“你这算什么？威胁我？”

“哼，我没这么闲，只是提醒你一下，现在已经有一个知情者死于车轮之下，你要是继续查，不知道会不会还有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