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连一秒钟都没敢耽误，丢开拐杖冲着秦时时就扑了上去，一枚子弹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嘶”的一声刺开皮肉，“砰”地钉在了对面的砖墙上。“时时，快走。”

凌宇护着她往门外撤。秦时时快哭了，她连再看一眼林籍怀的时间都没有，将凌宇的手臂往自己肩头一搭，朝四合院的大门冲了过去。“你，没事吧？”

秦时时一边搀着凌宇一边问。凌宇看着路，单脚跳着跟上她的脚步说：“没事，只是擦破了皮，现在没时间，杀手估计还在附近，咱们要尽快到胡同口，上苏垚的车。”

然而还是晚了，他们两个人三条腿的，刚刚奔到胡同的拐角，就看到两个黑衣人带着墨镜，往这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走近了，手里亮出刀。“三棱刀。”

凌宇震惊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秦时时心一颤，拽进了凌宇小声说：“快，拨电话给苏垚，快。”

凌宇眼神一晃，立刻明白过来，手机按了快捷键，苏垚很快接了电话。秦时时没等他开口，争分夺秒地说：“苏垚，快撤，去林籍怀的派出所，他原来办公室的档案柜里有材料，快。”

说完，两个黑衣杀手已经快要走到了跟前，凌宇手一松，将手机扔在了一旁，秦时时用力一踩，把它跺得粉碎。就在手机粉身碎骨的瞬间，黑衣人挥刀而上，凌宇眼疾手快地把秦时时往旁边一拉，堪堪躲过这一刀，可是两个人中心都失了平衡，毫无悬念地摔在了地上。杀手知道现在敌我悬殊的厉害，似乎不着急一招毙命，看好戏般地等了两秒，才又举起三棱刀刺了下来。“啊。”

秦时时下意识地抬起手臂要挡，可是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只是“当啷”一声，传来金属掉落的声音。秦时时颤巍巍地掀起一只眼皮，从眼缝中壮着胆子看过去，那只夺命的三棱刀已经掉在了一边，而杀手，捂着肩头正痛苦的扭曲着五官。“太太，快上车。”

就在秦时时纳闷儿地时候，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从胡同拐角钻了过来，以六十迈的速度飞到眼前，驾驶室坐着的，竟然是，莫子谦。“太太，快，快上来。”

副驾驶的沈青不住催促着秦时时，她没敢耽搁，架着凌宇就开了后车门钻进去。可惜，两个黑衣人虽然被沈青的飞镖打退了，但是躲藏在暗处的狙击手还没有撤，那个夺命的激光红点又一次闪动了起来，正好对准了要上车的秦时时的后背。“时时。”

莫子谦迅速反映了过来，车门一开，飞快地迈出步子，挡在了秦时时后面。秦时时钻进后座的瞬间，转脸就看到了莫子谦，她并不知道他在给自己挡枪，只听到莫子谦闷哼了一声，眉头皱了皱。“怎么了？”

秦时时惊恐地问。莫子谦摇了摇头，又转身进了驾驶室，飞快地挂挡转方向盘，一边快速后退一边吩咐沈青：“狙击手在后方左偏三十二度的楼里，高度大概在十二层，快让他们动手，我要活的。”

沈青一秒钟都没等，立刻布置了下去，等车出了胡同口上了主路，他才转头问：“莫总，您没事吧？”

莫子谦没有回答，紧紧盯着前面的路，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唇色渐渐开始发白。沈青觉得这肯定是他发飙的前兆，自己后知后觉地在银座里呆了两个小时，直到一个客人误入了秦时时订的VIP私人水疗室，才发现了她金蝉脱壳的事实。他一个头两个大地给莫子谦去了电话，莫子谦不出五分钟就把行踪摸了出来，却发现这里早就被莫氏的眼线盯上了，秦时时过来恐怕是凶多吉少。“莫子谦，你往医院开，凌宇他受伤了，脖子上都是血。”

秦时时焦急地在后排说，她一边用包里的手帕给凌宇止血，一边担心地问凌宇的情况。凌宇摇了摇头说：“不是大伤，子弹没有进去，只是擦破了皮。”

“可是你的腿也不行，刚刚好了没多久，恐怕这次进医院，病情要加重了，到了医院赶紧拍个片子。”

秦时时一直在关心凌宇，驾驶座上的莫子谦一声也没吭，但是秦时时看得出来，他的车的确是往医院去的路线。到了HX附属医院，医生和护士已经等在门口了，凌宇好歹也是公众人物，在医院住的又是VIP病房，所以一下车就被准备好的病床架推了进去。这时候莫子谦才一身疲惫地从驾驶室下来，眼神晃了一下，对旁边的沈青说：“把车停进库里，带时时去做个检查。”

“我没受伤，不用检查，你，啊，莫子谦。”

秦时时本来以为，莫子谦又要想法方设法把她禁锢在医院里，所以条件反射般的顶了嘴，结果话还没说到一半，就看到莫子谦让出来的驾驶座位上，满满浸湿的全是鲜血。“时时。”

莫子谦脸色灰白地看着她，眼角还带着一丝庆幸的笑意，“你没受伤就好，但是还是应该进去检。”

“查”字还没有出口，他就身体前倾地晃了晃，好像已经站不住了。秦时时赶紧张开双臂，一把把他抱住，揽过他的后背。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手心黏黏腻腻的，抬手一看，全是血。“莫，沈青，沈青，快。”

秦时时心像被人腾地锤了一下，心肌瞬间揪在了一起，话还没说完全，眼泪唰就下来了。“莫总，医生，快，担架，快。”

莫子谦被人迅速固定在担架上推进了手术室，秦时时还愣在门口，举着沾血的手，脑子里一片空白。“太太，太太，您快进去吧。您自己的身体也要检查，别在这儿站着。”

沈青叫了她一句。秦时时意识闪了一下，快速拉住他的胳膊说：“沈青，莫子谦，是，是给我挡的那一枪，是不是？刚刚，刚刚上车的时候，他突然从驾驶室出来，突然站到我身后，他是为了替我挨那一枪，是不是？”

沈青的眉头已经纠结在一处，他低下目光，点了点头。“他，他不会有事，对不对？沈青，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秦时时小声地呢喃，像是在问沈青，又像是自言自语。沈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有些为难地说：“太太，您还是，还是先去检查一下吧。莫总刚刚进手术室，情况还不知道。”

就这样，秦时时像丢了魂一样，被沈青拉着去了体检中心，一番检查洗漱之后，秦时时的魂儿好像还是没有回来。“他不会有事，对不对？沈青，莫子谦他不会有事。”

她反复说着这句话，沈青都快被她魔音穿耳了。“太太，您先去休息吧，病房已经帮您安排好了，等手术结束，一有消息，我马上告诉您，好么？”

“不，我，我要在这儿等，我要在这儿。”

秦时时硬是要守在手术室门口，盯着门框上那盏“手术中”的指示灯，眼儿都不错一下。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秦时时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没有任何日月交替的无间地狱，所有的分秒都化成了回忆，从莫子谦帮她挡枪的那一幕开始，一帧帧地不断回放。“我当时为什么一点儿都没注意到？”

她心里想，当时她一直都在注意凌宇，她只看到了凌宇一脖子的血，只看到了凌宇还伤着的腿伤绑带快开了。“我真傻，我真是傻到家了，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中枪了，他也在流血，他连吭都没吭一声。”

秦时时低下头，碎嘴似的不停念叨，她快疯了，没有缘由地牵挂莫子谦，把之前他所有的一切，在脑子里翻了个遍。他击垮盛时，气死父亲，把姐姐关进监狱，搬到杜苗溪家去住，这一切，肯定是有原因的。为了自己，他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所以之前做那么多事，肯定不是因为要针对自己。那是为什么？“莫子谦，你一定要醒过来，你要给我一个交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究竟有什么原因，让你不能不能和我解释，一定要我误会你，一定要背着这些杀父害姐的罪名？”

“太太，您，您回去吧。已经五个小时了，您要不，回去喝点水吃点东西？”

沈青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秦时时眼神愣愣的，显然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她陷在自己的回忆里，所有的理智和意识，都已经抽离出了身体。“咣。”

手术室的门开了，出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医生。秦时时仿佛是着了魔咒，瞬间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冲上前去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秦时时觉得腿一软，脊柱似乎要被人抽出去，沈青从后面赶紧扶住她，才没让她摔倒。医生可能觉得自己的动作让别人误会了，赶紧解释说：“没有，手术还没有结束，那个，子弹是擦着心脏过去的，虽然没有一枪毙命，但是伤到了动脉，现在刚刚止住血。”

“那你出来干嘛？”

沈青怒了，一个健步冲上去，好像恨不得要挥拳把这个医生再打回去。医生吓得往后一仰，摆摆手说：“失血过多，现在正在控制，曹医生，曹医生在进行缝合。”

沈青这才恢复理智，原来五个多小时的手术，体力消耗太大，一个医生根本不够，现在是下一棒接力，莫子谦应该还没有脱离危险。“他，他不会有事，对不对？”

秦时时弱弱地问了一句。医生叹了口气：“那要看造化，一般说来，年纪轻，恢复得快，但是这次失血太严重，不知道。”

“他一定可以，一定不会有事。”

秦时时突然歇斯底里地拽着医生的手，哭出声。“叮。”

门框上的指示灯灭了。手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