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前一天晚上将张紫苏送回了家,又叫了李医生来,给她打了镇定剂,好不容易才看着她睡着了,放心离开。可还没休息几个小时,他就又接到了莫子谦的电话:“到滨江大道的高架下面,你来接时时回去,我先回公司。”
莫子谦吩咐完,转头对旁边副驾驶上的秦时时说:“等下沈青来接你回别墅,我和你分开走,先回公司。”
“子谦。”
秦时时拽了拽他的袖口,“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和我保持这样的距离么?为什么要让我家破人亡,让我对你恨之入骨?是和昨晚上跟踪我们的那些人有关吗?”
莫子谦看了看她,伸手慢慢掠去她额前的碎发,他现在还不能和盘托出,秦时时太聪明,他哪怕透露一丁点端倪,她都会马上猜到如今的形势,如果让她知道这一切,以她的性格,事情只会越来越糟。“时时。”
他露出了一个不舍的笑意,“答应我,别问了,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妥善处理好的,关于我,关于盛时之前的一切,都不要再去查了,好么?”
秦时时皱着眉,没有开口答应,她能感触到莫子谦对自己的关心和爱不是假的,可是却无法接受他不对自己坦诚所有的一切。两人就这样难舍难分,又互相较劲着对望,到底谁都没有再开口,没一会儿,沈青的车子就到了,秦时时叹了口气,下了车,莫子谦默默看了看她的背影,最终还是扭了方向盘,调转车头往HX驶去。“沈青,紫苏师姐怎么样了?”
去婚居别墅的路上,秦时时开口问沈青。沈青点了点头说:“目前情况还不错,李医生给她做了相应的检查和处理,我请了个二十四小时的家政看护,等她什么时候想开了,再说吧。”
“那今天我能去看看她么?”
“太太,我觉得您还是过两天吧,现在她还在应急期,情绪不会太稳定。”
秦时时头靠向窗户,过了好久,才又问:“在出事酒吧的那些魂淡,找到了么?”
“人已经都控制了,具体要怎么处理,莫总说现在听您的。”
“好,晚上我要见他们一面,他们手里的东西都要收回来毁掉,这事儿不能报警,但是也不能便宜了他们,我要替紫苏师姐报这个仇。”
此时的张紫苏才刚刚醒过来,虽然昨晚的恨意让她冲动得想拉着秦时时一起同归于尽,但是清晨醒来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还是唤起了她求生的意识,让她对昨晚的行为有些后悔。家政做好了饭放在餐厅等她吃,虽然并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但是总觉得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无依无靠得挺可怜,所以趁着她吃饭的功夫,也劝慰了她好几句。就在这些劝慰里,张紫苏深深叹了口气,似乎在那一切骇人的风浪里渐渐平静了心情。“铃铃铃。”
她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看,竟然是凌宇。她的手抖得厉害,不敢接,她站起来围着餐桌来回走了两圈,才敢划开屏幕。“喂。”
凌宇的声音想起来,她眼睛用力一闭,两行泪不知不觉就滑落了下来。“喂,紫苏,紫苏你在吗?听得到吗?”
那边是凌宇的催促。张紫苏使劲儿眨了眨眼,把已经七零八落的身心勉强收拾了一下,才重新回归正常的意识说:“我在,在听。”
“哦,你没事吧,听上去好像身体不太好。”
“没,没事,我,昨晚睡得晚了。”
张紫苏不敢多想昨晚的任何一分一秒,生怕头脑陷入那样的记忆,她就再也无法面对凌宇。凌宇却无知无觉,只是敷衍似得关心了她两句说:“昨天你问我杜苗溪的事情,我已经帮你问了,具体的情况现在要和你说一下,你方便见面吗?还是我们就在电话里说。”
“我。”
张紫苏吞了一下口水,苦笑了一声,心想: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以她如今的遭遇,她这样破败的一副身心,她怎么可能再奢求和凌宇在一起,怎么可能再竞争得过秦时时。“凌宇,谢谢你,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目前,不是很想听,今天还有事,我挂了。”
手机的屏幕锁死了,她一下瘫倒在了沙发里,家政看着她面如死灰的表情,有些心慌,赶紧上去问:“张小姐,您没事吧。”
她苦笑了一下说:“没事,你去忙吧。”
家政去打扫房间了,张紫苏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是HX设计部的总机电话,来电是找她去上班的。设计部的同事显然没人知道昨晚的事,还在纳闷儿她是不是生病迟到或者是堵车在路上了。这让张紫苏心里的淤塞又通了几分,毕竟,对于自己的遭遇,越少的人知道,她就越容易恢复过来。她敷衍地找了几个借口,告诉同事马上就会赶去公司,等到了HX才发现,无论是莫子谦沈青还是秦时时,对她都是一往如常,既没有奚落,也没有表现得过于关心。昨天那些事情,真的就好像是一场噩梦,梦醒了,所有的事都很正常地继续。也许只有我自己过不去心里的坎儿。张紫苏在心里想,可是忙活了一天,在快下班的时候,她的心情还是复杂了起来,毕竟,她有意识,昨晚那两个对自己下手的流氓,是拍过照片的,他们会不会来找自己?会不会把那些照片公之于众?这些都将是她之后平静生活的威胁。她下了班,一路兜兜转转地,下意识地又往昨晚的酒吧走去,她希望能在哪儿再碰到那两个男人,无论花多大代价,花多少钱,她也要把那些照片买回来,要釜底抽薪,要以绝后患。她就这样一边琢磨着,一边从公司走到了酒吧,没有打车,也没坐公交,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路灯闪烁,霓虹一片。她叹了口气,在酒吧门前停下脚步,紧闭了一下眼,仿佛是狠狠下了决心,才抬脚要迈进酒吧的门槛儿。可是就在她的脚步跨出去的瞬间,她从酒吧落地玻璃窗看到了令她惊惧不已的一幕。在靠窗的雅座里,坐着昨晚那两个猥琐的男人,而在他们的对面是,秦时时。“她为什么在?又为什么和他们在一起?”
张紫苏缩回了脚,退后几步,将身影隐藏进酒吧外的小树丛里,仔细观察里面的动静。她看到那两个男人,一脸谄媚地在向秦时时点头哈腰,秦时时面带厌弃,却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伸手递给了两人。两个男人斜着眼,把信封里的东西掏出来看了看,脸上露出贪婪而得意的笑,其中一个男人,则把自己手里的手机递给了秦时时。“手机。”
张紫苏心里骤然一紧,她化成灰也认得那部手机,那部曾经拍摄过自己最丑陋,最狼狈一面的手机。“原来,他们是一伙儿的?”
张紫苏眼瞳放大了两圈,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好像张开嘴就要从嗓子眼儿里飞出去一样。肝火从她身体里慢慢蔓延开来,好像要把她整个吞噬掉,现在她才明白,是谁把她逼到了这一步。“秦时时,你,你等着,别以为拿到了我的把柄就可以随便威胁我,哼,咱们看看究竟是你死,还是我活。”
张紫苏在心里默默咬牙下了决心,转身离开了酒吧。就在她离开酒吧的一刻,秦时时也从雅座里站了起来,气愤地说:“刚刚给你们的钱已经够你们好好生活一阵子了,你们尽快离开B市,以后不要再回来。”
说完她拿着手包走了出去,两个男人笑嘻嘻地互相对视了一下,都没有把秦时时刚刚的话当回事儿。那个大小眼儿的男人甩了甩手里的钱说:“小娘们儿还挺有钱,那个手机里的照片你备份了吗?等过几天咱们再去敲她一笔。”
可是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四五个身着黑衣的大块头站到了面前,二话不说,像拎鸡崽子一样,把他们俩拎着,瞬间扔到了酒吧黑黝黝的后巷里。紧接着二话不说,把两个人一顿胖揍,直到他们都已经站不起来的时候,一个穿着藏蓝色休闲西装的人走了过来,一手捏起大小眼儿的耳朵,把他整个头都吊起来说:“你们最好听刚刚那位女士的话,拿着钱赶紧滚出B市,如果有生之年再让我看到你们在市里晃荡,可就不是今天这顿揍这么简单了。”
“你,你是谁?凭,什么敢这么,威胁,啊。”
大小眼儿已经被打得两眼儿都成了一条缝,勉勉强强撑开眼皮,看着捏自己耳朵的人。那人笑了笑,好像丝毫也不避讳,一把把他掼到地上,扇了扇他已经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脸说:“我是沈青,你记住了。”
“沈。”
大小眼儿和瘦高个都同时一哆嗦,满嘴的血水混着唾沫咽了一口,没人敢再吭一声。沈青招呼了几个黑衣保镖,一队人往巷口撤去,走到一半儿,沈青似乎是想起来什么,转身朝地上的两个男人又说:“你们的备份我已经找人处理了,所以,敲竹杠的事,你们就不要动心思了,小心我把你们当烦人的苍蝇给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