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时惊呆地看着游泳池中水花四溅开来,杜苗溪殷红的长裙好像开在蔚蓝色水里的一朵死亡之花,绚烂又摄人,她的心神随着水波似乎也被冲击地一片稀碎,意识游荡出大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思考。“啊。”
不知道是谁,在门口大喊了一声。秦时时下意识循声转过头去,才看到吓傻的保姆正捂着嘴,不知所措地愣在那儿,在她旁边是一脸铁青的莫子谦,像修罗一般,眼神悚然地看着她。就在这一束目光的注视下,秦时时瞬间明白过来,她被杜苗溪稳稳按在了圈套里。杜苗溪一定是看准了莫子谦出现的时机,在他现身的刹那跌落进游泳池。莫子谦三两步已经跨到了跟前。“子谦。”
秦时时眼神一晃,上前就要和他解释,只是她的话还没有开口,就听“哗啦”一声,莫子谦已经跳下了泳池。他一把拉住杜苗溪的手臂,从底下慢慢抄起,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子谦。”
秦时时看着他一脸焦急地把杜苗溪递到旁边沈青的怀里,心里忐忑地上前,想说点儿什么。他却挑着眼角瞪了她一下,只冷冷说了一句:“闭嘴,去叫李医生来。”
秦时时被他阴寒的语气震地一激灵,退后了两步,才缓过劲儿,赶紧小跑着往屋里去,只是在跨门槛的时候,她的黑色小高跟被绊了一下,脚踝“咔嚓”扭住了。“嗯。”
秦时时疼得闷哼了一下,却没顾上,赶紧咬了咬牙,站起来,跑到客厅里拿起手机,拨了李医生的电话。李医生没过五分钟就到了别墅,这时杜苗溪已经换了干衣服,却躺在莫子谦的怀里一直哭哭啼啼。“子谦哥哥,我好疼,孩子,孩子不会有事吧?”
她反复唠叨着,还不时用眼角瞟着秦时时。莫子谦皱着眉,一边轻轻拍着她一边叹气,他是真的很关心,这个时候落水,不知道孩子是否有危险。秦时时站在旁边不知所措,这个黑锅她背的太彻底,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保姆端着热水走过来,莫子谦接了,递到杜苗溪的唇边说:“赶紧喝点。”
杜苗溪柔弱地看了看他,抽着鼻子说:“子谦哥哥,我好害怕,她在旁边,我喝不下去,她要杀了我的孩子,我害怕,你让她走。”
说完又是一阵哭泣,莫子谦低了眼眉,知道杜苗溪口里的“她”就是旁边的秦时时。秦时时吞了一下口水,艰难地开了口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我刚刚。”
她想勉为其难地解释,只是这句话还没开个头,就被莫子谦截了下来,厉声说:“你耳朵聋了吗?没听到刚刚的话?”
这就是逐客令,让她赶紧离开,杜苗溪窝在莫子谦的怀里悄悄扬起了嘴角,一边由着李医生给她检查身体,一边冲着秦时时,不易察觉地送了一个狞笑。秦时时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没有再开口,她低下头默默地转身,刚一动,一股钻心的疼直冲上来,刚刚崴了脚,还没有处理。可是现在满屋的人焦点都放在杜苗溪身上,没有人在乎她,她轻轻叹了口气,咬着牙,忍痛一点点往客厅外走去。才走到门口,她就听到李医生小声和莫子谦说:“莫总,要赶紧送医院抢救,现在就要把孩子拿出来,晚一会儿,恐怕有生命危险。”
“啊,孩子,我的孩子,不要,子谦哥哥,怎么办?孩子啊。”
杜苗溪夸张地大叫起来,泪水不住地涌出眼眶。莫子谦冲李医生点了点头:“快去安排,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孩子。”
说完,直接抱起杜苗溪,对身边的沈青说:“去把那辆悍马开过来,副驾驶放平,直接去HX医院,快。”
所有人一阵风似的绝尘而去,刮过秦时时身边的时候,竟然没人多看她一眼,她身心俱疲地倒在地上,掏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自己的脚伤成这样,应该也没法开车回家了。“太太,您小心一点儿,我送您回去。”
刚刚下了订单,秦时时就听到头顶传来了沈青的声音,她诧异地抬眼看了看他,不敢相信地说:“你,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刚刚一起去医院了么?”
“没有,路上有李医生照顾就好了,我刚刚看见您崴了脚,回来接您一趟。走吧,路上顺边帮您买点药。”
沈青一边说,一边弯下腰把她扶了起来,然后搀着她上了刚刚莫子谦的那辆黑色辉腾车。“真是,谢谢你了沈青,我,杜苗溪的事,我真的不是,唉。”
秦时时刚想开口解释,才意识到沈青并不是莫子谦,和他说这些事,也许并没有多大意义。她苦笑了一声,眼眶里泪水打转地说:“难为你还有心照顾我,不像某些人,只在乎别人,我在他眼里,也许就像微尘草芥一样,不足挂齿吧。”
沈青抿着嘴没有开口,他不敢和秦时时说,其实自己才是没注意到她受伤的人,他这次回来接她,还是奉了莫子谦的命令。杜苗溪进了医院,还没有进病房就直接被推到了手术室,李医生在里面忙活了整整一夜,等出来的时候,无奈地对站在外面的莫子谦摇了摇头。小声的说:“莫总,实在抱歉,孩子,没保住,大人现在还在危险期,恐怕。”
下面的话他没敢再说,因为莫子谦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了。他一言不发,就像一个煞星,站在灯火通明的走廊里,却让所有人觉得气氛阴沉得像地狱。过了好久,他才蠕动了一下嘴唇,低声问:“杜苗溪什么时候会醒?”
“如果今晚脱离危险期,那么明天下午或者后天应该就能过麻醉药效。”
“嗯,只是在泳池里摔了一下,按理不至于会这么严重吧,更何况离预产期很近。”
“是。”
李医生点了点头,同意莫子谦的说法,“如果只是刚刚的事故,应该不至于如此,顶多只是早产,但是。”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莫子谦,头上一层虚汗。莫子谦毒辣的眼神瞟过去,从头到尾扫了他一边,李医生眼眸闪了闪,抵不住这记眼刀的压力,轻咳了咳,手一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莫总,咱们到办公室谈谈。”
从办公室出来的莫子谦,脸色更加难看,他在重症监护室窗外看了看还在昏迷状态的杜苗溪,沉着眼眸,紧紧抿着双唇,一句话都没说,转身离开了医院。秦时时在婚居别墅一直等到晚上三点多,没有等到医院的消息,她半躺在沙发里,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茶几上放着沈青给她买来的药膏,她也没顾上涂一下。到了天刚破晓的时候,她昏沉沉地总觉得有人在给自己揉脚,很轻柔很舒服,不仅是崴伤的地方,脚底的几个穴位也都照顾到了。她勉勉强强抬了眼皮,在暗淡的晨光中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并没有看清楚长相。这段记忆随着袭来的巨大睡意,慢慢地沉淀在她的脑海深处,没一会儿就被彻底遗忘了。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她才完全睁开眼睛,四周环顾了一下,觉得刚刚果然是做梦,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嗯?”
她低头皱了皱眉,看着茶几上的药膏有点儿发蒙,这药膏显然打开过。再看看自己的脚,好像是涂了药,稍微动了一下,似乎疼痛少了很多。“难道是。”
她歪着头使劲儿想了想,“是沈青?他半夜来照顾我了?”
想来想去,秦时时觉得只有这一个解释,现在莫子谦应该还在医院里陪着杜苗溪吧。她赶紧抄起手机,给沈青拨了号。“太太。”
沈青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情,“孩子没了,杜苗溪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有醒,情况,不是很好。”
秦时时的手一抖,手机差点儿没拿住,她一屁股坐回到沙发里,抿了一下唇说:“那,莫,子谦呢?他,还好么?”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昨晚手术结束后,莫总就走了,这里一直是我在守着。他可能已经去公司了吧。”
“嗯?哦,好的,我知道了。”
秦时时心里奇怪地挂了电话,忧心忡忡地站起身,准备洗漱去上班。因为脚伤的缘故,她没法穿高跟鞋了,脚踝肿得不像样子,只能穿一双拖鞋,打车去HX。她想在路上买双平底鞋,可是显然现在时间还早,各大商场还没有营业,只能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她一步一瘸地从电梯里蹭到自己的办公室,却发现办公桌底下放着一双黑色的平底船鞋,小漆皮的材质,设计是今秋香奈儿的新款,百搭职业装,非常养眼。她眨了眨眼睫,换上去试了一下,不大不小正合适。就在这个时候,秘书马明辉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叠报告,冲她笑了笑说:“时时,这双鞋怎么样?还合脚吧?”
“是你买的啊?挺漂亮的,谢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穿平底鞋?”
“额,这我可不知道,是今天一大早莫总让我拿过来的,也没有交代前因后果,难道不是他送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