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监狱里见到秦时睁,他没想到,这个昔日里看上去贤良美貌的秦家大小姐,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成长为了一个监狱里的女痞。一样的短发,一样的服刑衣,可是和监狱里其他那些女囚不同,她的脸色更滋润,但是眼眸中深藏的恨意也更深,更大。她坐在对面,拉长的眼角几乎掩不住那种像鬼魅一般的目光,让人总觉得她在心里藏着无数的阴谋诡计。莫子谦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沉默不语。她笑了笑,勾出的唇线闪出一股邪魅:“莫子谦,你终于还是来见我了,最近过的不好么?听说你一直龟缩在医院里,是真有病还是装的啊?”
莫子谦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她。她似乎感受到了一些压力,稍稍收敛了一些戾气说:“你管着我也有快半年了,不允许任何人探视,怎么?还不满足?有本事你就直接杀了我啊?”
“哼。”
莫子谦冷冷哼了一声,靠向椅背,双腿交叠着侧过身来,看着她说,“我当然想啊,如果你不是时时唯一在世的亲人,我早就亲手把你送进地狱了。”
“哈哈哈。”
秦时睁肆无忌惮地笑了两声,“你是怕时时伤心啊?没关系啊,秦国庭不是已经被你送上天了么?她恨你已不在乎这一星半点儿了,据说都要和你打官司离婚了是不是?”
“这是我们俩的事。”
“莫子谦,你应该清楚,你和秦时时只能是政治婚姻,现在盛时已经不姓秦了,你和她一起过没有任何意义,莫氏是不会接受她这个儿媳妇的,她只会成为你在莫氏的污点。”
莫子谦笑了,食指放在椅子把手上敲了敲:“我在莫氏的位置,用不着你操心,你在监狱里慢慢烂掉就好,听说你过得不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什么非要出来作妖呢?”
“哈哈哈,怎么?怕啦?真没想到我还能吓到你莫大总裁啊。”
莫子谦看着她嚣张的笑脸,压着自己一腔怒火,勉强维持脸上的冷静:“秦国庭已经死了,盛时现在也不姓秦,我和秦时时现在还在分居阶段,你没必要还揪着她不放,杀了她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呢?”
“莫子谦,你难道不明白,在女人的心里,有一种事不牵扯到利益,也不考虑好处坏处,叫做泄愤么?”
“她可是你唯一的妹妹。”
“那又怎么样,我虽然是她的姐姐,可是从小到大,哪一样她有的东西我享受过?父母之爱?盛时的小姐之位?还是说家族的产业?就是现在,我们不也是天壤之别?”
秦时睁越说越气愤,差点儿站了起来:“莫子谦,你只看到秦时时的好,看到我的不好,你有没有想过,就是现在,我们的处境也是云泥有别,我在高墙之内,可是她呢?她竟然还能得到盛时。”
“你就是因为盛时而起了杀心的对吧?”
莫子谦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愤怒。秦时睁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没错,我就是因为盛时,我就不明白了,折腾了这么久,秦国庭也死了,HX也垮了,为什么盛时又回到了她手里?你是不是在耍我,是不是以为我现在不敢出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时的协议?”
秦时睁越来越激动,双手拍着桌子站起来,双臂一撑,倾身低着头冲着莫子谦大喊。“盛时并没有在她手里。”
莫子谦抬眼看了看她,淡淡地回了一句。秦时睁一愣,好像并没听懂他的话。“盛时不在秦时时手里,她只是盛时的经理人,没有任何股权。”
莫子谦见她不信,又说了一遍。秦时睁眨了眨眼:“你,骗人。”
“你的本事这么大,可以去查,股权变更书在这里,你可以找人审核,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已经卖给了繁星国际的何洛,她现在才是盛时的真正股东。”
莫子谦抽出包里的文件递给秦时睁,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地表情。秦时睁接过来认真地翻了两遍,终于坐回了自己的椅子里。“秦时睁,我没有忘记之前的协议,但是我希望你也不要忘了,盛时的股份我不会给秦时时,但是如果她因为你而遭遇不测,我也不可能再让你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莫子谦说完,没等秦时睁反应,就已经站起身来。秦时睁眼眸闪动了一下,慢慢琢磨出他这句话的意思:“莫子谦,你记住,如果秦时时有一天过得好,我就不会放弃和她同归于尽的想法,盛时不会是她的,你也不会是她的。”
莫子谦没有听她再说下去,头也不回地往探监室外面走去,他身后的秦时睁还在叫嚣。“秦时时,我一定让你每天都活在痛苦里,让你偿还十二年的债,让你这辈子都生不如死,没有人爱,没有钱,没有财产……”莫子谦出了探监室,对等在外面的沈青说:“给秦时睁换个监狱,她在里面呆的太滋润了,还有,去查清楚,外面的这些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到她耳朵里的,她知道的太多了。”
沈青点了点头,跟着莫子谦一起出了B市监狱。秦时时这时候正坐在盛时的总裁办公室里和王华清谈论下一个设计项目,她连着打了十几个喷嚏,很是尴尬地冲王华清笑了笑,说了声“对不起”王华清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没事儿,是不是谁想你了,这会儿正念叨呢?”
“王叔叔,您别逗了,谁能念叨我念叨这么多次啊,就是天凉了冻得,好了,这次设计就按照我们的初步计划走,还是小王带队,初稿出来我们在开会讨论一次。”
秦时时把文件夹合上,决定结束这次讨论。王华清点了点头,却没急着走,而是递了一张表格过去:“时时啊,你看看这个。”
“嗯?”
秦时时很纳闷儿地翻了翻。“上次我给你的那个程序后门监测系统,我找人又查了一下,好像程序植入并不是在海外,更不是您说的日本,好像就是在国内,您看看这个历史记录,从半年前就开始了,IP地址显示就在。”
王华清话说了一半,秦时时已经抬手止住了他,她认得这个IP地址,这是秦家的别墅,秦国庭去世后就已经搬空的别墅。“有些奇怪。”
王华清砸了一下嘴说,“难道说这个程序后门是之前秦总安插得?自己监视自己?”
秦时时愣了一下,记忆又回到了前几天那场惊骇的袭击事件,那个司机杀手的话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她拿着表格在手里转了转,心里还是拼凑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这个监测程序是早在半年前就安装的,而且一直混在盛时里没有被查出来,安装的IP地址还在自己家里,那有没有可能,是,秦时睁。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就心里骤然紧缩起来,可是只有这个解释才合理,之前给莫子谦看了这个程序,他也否定了是莫氏安插的可能性。难道说?难道说真的是姐姐?她在监视盛时,她要取自己的性命?这个念头从秦时时心里一闪而过,虽然停留的时间很短,却着实吓了她一跳,她赶紧摇了摇头,不住给自己安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可是我唯一的亲姐姐,怎么会害我呢?一定是哪儿搞错了。“没事了,既然这个程序已经被我们挖出来,就不用这么大惊小怪了,之后吩咐IT部门注意相关程序安全就好,还有,网络监管这一块,定期更换负责人和密码。”
秦时时冲王华清吩咐了一下,尽量稳定住自己心里的波澜。王华清点了点头,对秦时时刚才的心理斗争没有丝毫的察觉。然而,对于秦时睁的怀疑还是像个种子一样,在秦时时心里生了根,她虽然接受不了秦时睁是凶手的事,但也不能接受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于是下班之后,她绕开来接自己的防弹车,打车去了已经很久都没在踏足的秦家别墅。这里自从秦国庭去世后,就完全空了下来,秦时睁被抓紧了监狱,而她自己这半年也过得焦头烂额。推门进院,秦时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她原来奔跑玩耍的院落,那些秋千架,花架,都已经被半人多高的杂草淹没期间。原来秦国庭栽种照顾的玫瑰和蔷薇,早已经疯长得歪七扭八,在秋末的寒风里显出半黄半绿的颓败。她有些哽咽地咽了口口水,轻轻叹气,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抬起步子,慢慢地迈到门廊上,颤颤巍巍地掏出包里的钥匙,开开门走进了玄关。地上已经落满了灰尘,家具和电器用巨大的白布遮着,显得有些苍白恐怖,她有些不敢看,匆匆地迈步上了二楼,那里是家人的卧室,除了秦国庭的房间,还有她出阁以前的闺房和秦时睁的卧房。她低头想了想,沉吟很久,才转了脚步,往秦时睁的房间走去,推开门,里面几乎没有变化,床头的一束香槟茉莉早就苦干,花瓣没有落,却抱在一起低垂着头,露出无限死气。她眼睫用力扇动了一下,绕过床榻,站到了化妆台前,伸手拉开抽屉,一格一格地翻找,其实她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好像只是一个小女孩,急迫的想知道姐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