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HX的医院里传出消息，杜苗溪已经睁眼了，如果恢复得好，这周应该就能开口说话。但是她还是在特护病房内，除了医生护士和相关工作人员，其他人不让进去。余欢特意撤掉了几个外围的保镖，换了几个便衣在门口，看着几个小护士忙进忙出，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余先生，您看那个人。”

一个便衣悄悄靠过来，接着抽烟的姿势在转角的地方跟余欢耳语了一句。余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个一米六左右的小护士，带着医用的蓝色口罩，把半个脸遮的严严实实。这个小护士外表看起来很正常，但是仔细看，端着药盒的手似乎在微微发抖。她低着头，眼神有些紧张，四处飘散，好像在提防什么人。“注意一下，有人要进特护病房。”

余欢顺着耳麦开始布置人员，特护病房外的一个便衣撇了她一眼，手已经放到了口袋里。小护士刷卡进了特护病房，里面很安静，坐在监护室玻璃门外的护工，正在打盹，看样子已经很疲惫了。小护士冲着他点了点头，只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护工好像没怎么在意，大口罩上方的眼睛眨了眨，算是回应了。小护士端着药剂托盘走到病床前，看到杜苗溪有一瞬间的愣神，转手放下托盘，从里面拿了一支针剂，眼睛用力眨了眨，抬手要往吊瓶里插进去。“等等。”

刚刚那个打盹的护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我记得现在的时间，不是打针换药的时候啊。”

“啊，那个。”

小护士一紧张，手中的针剂差点儿抖出去，“医，医生说，要，要加药的。”

“医生呢？加药他怎么在场？万一有反应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我，我可能搞错了，我，我先出去了。”

小护士显然已经慌了神，额头豆大的汗珠滚出来，支支吾吾地端起托盘，三步两步地往外走。“别走，你回来。”

护工大喊起来，可是小护士飞快地推开门，两脚像生了风一样，瞬间奔了出去。只是她还没来及走到拐角，胳膊就被人一扭，用力扯到身后一别，“啪”就按在墙上。托盘应声砸到地上，药物和针剂洒了一地。“说吧，叫什么名字？”

小护士被秘密带到了贵宾休息室里，余欢亲自审问。小护士已经吓得唇色发白，惊恐地不住抽泣，牙齿打颤，开口就是哭声。余欢一脸漠然，连纸巾都没递：“如果五分钟之内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我可以让你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你可是试试看，我一向说话算话，现在开始计时。”

小护士的抽泣声戛然而止，她惊惧地看了看余欢，吐出连个字：“田，芸。”

“田芸。”

余欢点了点头，坐下来继续问。果然不到五分钟，余欢想知道的线索就已经全部到手，顺藤摸瓜查下去并不难，但是结果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莫总，鱼已经上钩了。”

余欢掏出手机，拨了莫子谦的电话。“是谁？”

“秦时睁。”

“她？”

莫子谦有些想不通，秦时睁能把秦时时藏起来？先不说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说能力，她现在在监狱里，怎么可能？“莫总？”

余欢还在等待下一步的指示。“看来我们，要去见见她了，你去打一下招呼。”

探监室里，秦时睁仿佛老了十岁，上次莫子谦来见她的时候，她还一脸得意。那时候她刚刚知道了秦时时的死讯，游轮爆炸，就是她最想要的结果，她笑着对莫子谦说，她现在心愿达成，看着秦时时尸沉大海，死无葬身之地。莫子谦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把火气压下来，那时候沈青还在医院里，生死不明，他无法确定秦时时还活着，脸上的倦气带着点儿青灰，看上去也是生不如死的表情。但是现在，坐在他对面的秦时睁，似乎像换了个人，头顶已经多出一缕白发，眼角的皱纹也卷出了花边，眼神中没了得意，都是愤怒，怒火好像从里到外烧出来，已经把她之前的华彩烧了个精光。“时时在哪儿？”

莫子谦根本没有心情和她啰嗦，开门见山地直接发问。“秦时时在哪儿，你来问我？哼。”

秦时睁冷笑了一声，眼皮一翻，根本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是你派人去杀杜苗溪的，为什么？是怕她说出你藏匿时时的地方？”

“莫子谦，事情一牵扯到秦时时，你是不是就智商为零了？”

秦时睁扬着下巴，一脸不屑，“我要是藏匿秦时时，肯定把她藏在地狱里，别的地方，哼，没兴趣。”

莫子谦沉默了一刻，他眼眸闪了闪，盯着秦时睁好一会儿，突然半笑不笑着说：“秦时睁，你和莫子怀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秦时睁猛然一惊，愣了愣，避开莫子谦的视线，翻了个白眼：“你说谁？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莫子谦唇角勾了勾：“我看，你这辈子就好好在高墙里面呆着吧，你的外援很快就会倒了。”

“谁倒还不一定呢，你就这么自信斗得过他？”

话音刚落，秦时睁就后悔了，赶紧收了声，可惜讲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她和莫子怀的联手，已经被莫子谦诈了出来。“好自为之，念在你是时时亲姐姐的份儿上，我饶过你一回，但是你也知道，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要是你一直这么作妖，我绝对不会让你舒服。”

说完，莫子谦站起来，抬脚就往门外走去，秦时睁气得牙痒，“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下意识急着追出去，但刚迈出两步，就被余欢一把拦住。“滚开。”

秦时睁大概疯了，竟然伸手过来推余欢。余欢动也没动，像铁像一样铸在地上：“如果在这儿动手，你可是占不到一点儿便宜。”

余欢这话一出，秦时睁才反应过来，门口就是荷枪实弹的狱警，她除非想当场被击毙，这些人可以随时把她当成越狱犯处理。秦时睁恨恨地瞪了余欢一眼，从唇缝里挤出话说：“要是让我知道秦时时藏在哪儿，我一定好好送她上路。”

从监狱回去的路上，余欢一边开车一边不解地问：“太太不是秦时睁藏起来的么？这次来问话，好像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人不是她藏的。”

莫子谦单手支着下巴，皱着眉看着车窗外。“但如果不是她藏得，她为什么要杀杜苗溪灭口？”

“她的目的是把时时置于死地，并不是怕杜苗溪泄露信息。”

“如果人真的不是她藏得，那就算是杀了杜苗溪，她不是也不知道太太在哪儿么？”

“不知道时时在哪，可以慢慢去查，但是如果现在让杜苗溪把消息透露给我，我很可能直接把时时保护起来，经历了游轮的事情，我不然不会那么容易让时时身犯险境？所以她再下手，就会难上加难。”

“那，太太现在究竟是在哪儿？”

“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有消息了么？”

“现在还没有。”

莫子谦沉默了一下，猛然紧闭了一下双眼，敲了敲驾驶座的后背：“去苏垚哪儿。”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路边做了个漂亮的甩尾，掉了个头，往高架方向驶去。苏垚这时候刚刚从自家别墅的浴室里出来，M市带过来的疲惫和烦躁才刚刚强压下去。家政阿姨就敲了他的卧室门：“苏少，有人找。”

“嗯？”

苏垚穿了件居家服，头上的水珠还没干，开门一脸茫然，“有人找？找到这儿了？”

这里是苏垚自己的住所，知道的人不多，一般都只有家里人或者相熟的朋友才会不告知就找过来。这时候，他真不知道会有谁来找他。“苏少，不好意思打扰了。”

苏垚还在愣神，就听到楼下有人朝上面喊。他探出头去看了看，竟然是余欢，那么说，来访的必然是，莫子谦。“你有时时的消息？”

苏垚刚刚来到客厅坐下，家政阿姨还没来得及上茶，莫子谦就已经开门见山了。苏垚唇角勾出一丝勉强的笑意，眼风斜了一下：“莫总说什么？我怎么会有时时的消息？”

“M市，你刚回来吧？去那儿干嘛？”

“生意上的往来，怎么，现在你连我的公事也想插手了？”

“没兴趣。”

莫子谦冷着脸，紧紧盯着苏垚，“关于时时的事，你知道如果瞒了我会怎么样？”

“莫子谦，你用不着威胁我，时时的事我比你上心，她要是还活着，我会比你着急把她救出来。”

苏垚不慌不忙地从茶几上端了杯子，呷了一口茶，抿了抿唇说：“听说，你姑妈去世了，在莫氏百分之十四的股份，都给了你，是真的么？”

莫子谦眼眸晃了一下，盯了他两秒，点了点头。“这么说，你可要当心莫氏里的其他人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苏垚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莫子谦捏着茶杯的手指动了动，低头想了一会儿：“一家富贵千家怨，我有什么办法？”

“低调一点啊，这个时候，就不能乱动了。”

“那岂不是被人吃定了？”

“唉。”

苏垚叹了口气，“大丈夫相时而动，做生意嘛，不能心急，你是商场老手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