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莫子怀,他自然说风是风,说雨是雨。怪不得莫子怀说,她现在是他的太太。莫子谦伸手紧紧捏了捏鼻梁,皱着眉一言不发,沈青却是满脸疑惑,对着后视镜里说:“莫总,我就想不通了,莫子怀究竟想要干什么?现在拿着时时做人质,钱也要了,股份也转让了,如果他真得只是贪财,那么干脆把莫氏的所有资产一起要到手不就行了?正大光明对峙一番,为什么老是这么牵来扯去的?”
莫子谦闭着眼,喉结滑动了一下:“你觉得莫子怀的眼里,盯得只是钱么?”
“他,还想要别的?”
“他是要报复。”
“报复?可是我也没觉得他对太太,我是说,至少在人身安全方面,他也并没有。”
“沈青,如果你想报复一个人,你会怎么做?一个人越在乎什么,就越剥夺什么。爱钱的人,就让他一贫如洗,爱权的人,就让他贱如蚁民,爱名的人,就让他遗臭万年,你说是不是?”
沈青点了点头。“所以,如果我爱的是时时,他要报复,就是要把她彻底从我身边带走,连念想,连思绪都不留。”
沈青心里抖了一下,才真正感觉这事儿的恐怖。这不是简单的杀人,而是让你爱的人亲口拒绝你,不承认你,远离你,厌恶你。“这不是简单的杀人,这是真正的杀命,他是要把我和时时的缘分一起杀尽了,所以他换了她的记忆,换了她的身份。”
莫子谦淡淡说出这句话,暖暖的车厢里,却冷的扎人心。“那,莫大少爷,还会有什么动作?太太虽然安全没有问题,可是每次看她见到您,似乎都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啊。”
莫子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莫子怀的下一步计划已经在酝酿了,这件事既然启动,早晚是要往上层走,恐怕下一步,是要闹到莫氏那边去了。回到清河宾馆的秦时时,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宁桑给她打了镇静剂,让她好好休息一晚上。“这药不能老这样用了,里面到底是含有很多麻痹神经的东西。”
“我知道,可是情势危急的很,在子谦那儿已经昏过去了。”
“碰到莫子谦,昏过去很正常,他也算是她的一个心门。这段时间少让她接触莫子谦的人和事吧,否则,她正常的记忆恐怕要压不住。”
程怀外头看了看他:“怎么?你的催眠术不顶用了?”
“不能这么说,老是用原来的场景或者人物刺激她,过去的记忆肯定会有反应,如果这样做的太频繁了,恐怕。”
“恐怕什么?她会完全恢复?”
“哼,那是最幸运的结果,一般情况,她会发疯。”
“发疯?”
“就是真实的记忆和我们请假给她的记忆会让她的精神发生扭曲。”
“这种可能性很大?”
“当然,所以我劝你,要想让她不那么早发疯,你还是少让她接触莫子谦那些人。”
程怀低了头,眼睫轻扇了两下:“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打算?”
宁桑似乎看出他有心事,收了脸上的半笑不笑的不正经问。程怀抬头看了看他:“是,打算过年的时候,带她回趟日本。”
“你疯了?”
宁桑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着他两眼发直。“我在想,如果让时时一辈子做我的人,让她永远和莫子谦断了关系,你觉得现实么?”
“莫子怀,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当初你是不是真的。”
“算了算了,我只是想着,带她去散散心,过年子谦从来不回日本,莫氏那帮老顽固容不下他,所以我想着带时时回去,应该不会碰到他的。”
“你只是打算带她回去散心么?你可别忘了,秦时时是盛时秦家的人,老太太是不可能让她进门的。”
“她现在有新的身份,她是时晴,不是秦时时。”
“莫子怀,我看你是色令智昏了吧,敢和老太太顶着干,你也不怕早死。”
宁桑气哼哼地摔了门出去,程怀一愣,才发现自己似乎被情绪牵着走了很久,竟然多次大脑脱轨,从原定计划里错出路去了。他轻轻转进秦时时的房间,看着她沉睡无忧的脸,小小的鼻翼在微微起伏,似乎呼吸已经沉了。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倾身下去,在她唇边碰了碰,今天在休息室里,看到她满手是血,被莫子谦揽在怀里,他突然有种冲上去抢人的冲动,他知道她必然是经历了一阵恐慌和剧痛,也知道自己带她去,就是会经历这些。但是事到临头,他却有些退缩了。如果有一天,时时真的发疯了,他还能安然享受复仇带来的快感么?他深深叹了口气,给秦时时掖了掖被角,看着她安稳的样子,又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才转身离开了。秦时时无知无觉,她仍旧沉醉在自己的梦里,这次,她没有再做噩梦,海是碧蓝平静的海,天空是繁星点缀的天空,海滩上她身边的男子在拉着她漫步,她转身看着那男人。他依旧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模糊的感觉,是温柔,恬静,美好的感觉,梦里的秦时时有些疑惑。“你是,莫子谦么?”
她转头问那人。那人好像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只是摩挲着她的手腕,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莫子谦,你是莫子谦?”
秦时时不断追问,那男人也没有恼,依旧拉着她的手,只是反复着一句话:“时时,答应我,之后不管经历什么,一定要记得这里,记得我们今天的约定好么?”
是什么约定?秦时时心里惊疑不定,可是她再追问,那男人的影像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淡。“你,别走,别离开。”
秦时时在心里喊着,可是影像最终如薄雾一般散去,千万缕璀璨的阳光洒下,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用力眨了眨眼,猛然睁开,才发现自己。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