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乾元殿之中,陈四望眉头紧锁,手中拿着浮天镜,看着浮天镜中的人影。裴白发与一身暗红色长袍大衣的李通望着上方的陈四望。片刻后,陈四望将浮天镜递给裴白发,李通微微眯眼,看着陈四望问道:“阁主大人,可能看出是何人?”
陈四望不喜欢李通说话的声音,神情微异,李通深受皇帝信任,帮助皇帝完成了很多事情,可是世人都不喜欢这个人,无论是修行界的人还是世俗界的人,因为李通办事从来不讲证据,但是他却身居廷尉一职。陈四望看向满头白发的裴白发,说道:“绝非我奉天阁身法,”李通见陈四望否认,说道:“阁主安敢如此肯定?”
陈四望看向李通,说道:“若真是奉天身法,陈某绝不姑息。”
裴白发将浮天镜收入空间内,说道:“既然不是,那便作罢,只是这件事情涉及两个大宗,确实有些棘手。”
陈四望已经知道了在太溪池边,丰乐酒馆下发生的事情,问道:“没有其他线索了?”
裴白发轻微摇头,说道:“镜中的画面是唯一的线索。”
李通一身暗红色的长袍拖在地面上,食指上套着一个银色的武器,他侧身说道:“裴副宗主,我们走吧。”
陈四望却说道:“留步。”
两人疑惑望向他,李通说道:“阁主莫不是想请我们吃饭?”
陈四望没有理他,说道:“我虽身为阁主,但也有很多身法不知道。”
这是常事,裴白发说道:“那么?”
陈四望说道:“阁中大多身法我都知道,如果真是我奉天身法,恐怕得去找夫子。”
李通闻言,说道:“那个老家伙知道?”
陈四望说道:“我奉天书籍夫子皆已了然于心,应该瞒不过他,只是你们知道夫子性情。”
裴白发笑了一声,说道:“这是皇命。”
陈四望摇头,说道:“他可是先皇的老师,也是当今陛下的半个老师。”
是的,如今在厚德殿教书的夫子是先皇的老师,也是当今陛下的老师,威望之高,不言而喻。而如今的夫子,早已不问世外之事,更不管朝廷的事,他只在这里教书。裴白发说道:“无论如何也要去试一试啊。”
夫子依旧如常,手中拿着一支教鞭,那是一支普通的教鞭,夫子的头发如裴白发一般,都很白,但是夫子的发丝间偶有一更灰色的头发,他手中拿着一本论语。陈四望三人走到门外,有学生看见了,夫子自然注意到了学生们的目光,往几个学生的背上打了两下,随后看向门外的三人,陈四望三人恭敬行礼,陈四望说道:“夫子,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夫子神情淡然,说道:“不用打马虎眼,你们有什事啊?”
众多学生看见阁主大人对夫子如此尊敬,还有阁主旁边那个头发比夫子还要白的老头,居然也对夫子那么尊敬,内心惊颤。陈四望和裴白发略显尴尬,李通上前说道:“陛下请夫子协助查一个案件,我们希望夫子能够看一眼浮天镜。”
夫子看了一眼李通,李通的话语很尊敬,可是他的语气却不尊敬,夫子转过了身,李通猛然间向地面倒去,胸口起伏,嘴角鲜血溢出,随后一张黄纸飞出,落在了李通的脸上。学生们眼睛睁的老大,有的人嘴巴张的也很大,比如杨曲。他此刻才知道,原来夫子是有修为的,而且很厉害。“裴副阁主过来吧,”夫子坐在了一旁的木凳子上,木凳子以及有些破烂。陈四望将李通扶起,取过那张黄纸,只见上面写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李通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门外的夫子,眼中再无不敬。裴白发取出浮天镜,夫子接过,看着镜中的画面,说道:“这是奉天身法。”
陈四望微惊,行礼问道:“谢夫子,只是这身法为何名?”
夫子轻声说道:“是飞燕步。”
陈四望听到名字,陷入了思考。裴白发接过浮天镜,起身行礼,夫子看了一眼天空,天上有几只飞鸟飞过,夫子又看了一眼屋内的学生们,对着陈四望说道:“我要出去走走,你好生教导他们。”
陈四望三人惊讶不已,同时陈四望有些疑惑,问道:“不是还没到十年吗?”
十年前夫子从外归来,夫子说十年后他还会出去一趟,可是至今,也才七年啊。夫子说道:“我改主意了。”
陈四望没有再问,夫子离开了,他一个人走到了长安城,没有进皇城,但皇帝知道夫子要离开长安了,夫子找了一辆牛车,车夫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普通人,他脸上的毛孔有些大,皮肤很粗糙。牛车缓慢的驶离了长安城,出了潼关。中午,在简言的小院子当中,杨曲带回了饭,和简言一起坐在石桌上。杨曲向简言说了今天早上夫子的事情,简言很是惊讶,他记得自己还曾在这张石桌上与夫子谈过话,夫子也曾拿着一支教鞭在这里追赶他,没想到竟然是一名修行者,还非常厉害。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天,长安城的一个卖臭豆腐的老板,告诉你他是一名无忘境大修行者一样。但他们可不知道夫子的境界,也不知道李通的境界。感叹了半天之后,饭也吃完了,杨曲将碗洗好,坐在简言身旁。简言没有修行,他望着天空,杨曲却突然问道:“先生,你打算找一个什么样的师母呢?”
简言对杨曲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了一下,随后淡然说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就在今天早上,简言再次进入了自己的识海之中,发现那条红线并不像简单说的那样。那条红线的蔓延速度变得比之前更快了,以现在这个速度下去,他根本活不到三十岁,他大概估算了一下,顶多二十五岁他可能就会死。因此他心情不好。杨曲心想,先生一定是想过的,只是不想说,他却想起了在杂役房的女孩,黑黑的脸上洋溢起了笑容,洁白的牙齿显得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