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背着墨云梅,独自行走在浓雾之中,身后三人的突然消失令他感受到了洗剑林的恐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所懈怠。但他依旧没有准确的路线,空气中的鸿蒙之气流动变得杂乱无章,毫无轨迹可循。寒气的威力也比之前更加强大,不过雾气却是没有继续变密的趋势了。自从在观书阁中九九被胡寂漠发现,简言便不敢把九九放出来,九九也变得很乖,没有闹腾,简言心想九九可能被吓到了,放弃了将九九放出来的打算,本来他是想看九九有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不过想到九九的缺点,还是算了。玄貘兽视力极差,在这样的环境中还是算了吧。地上洒满了竹叶,简言走着走着发现竹叶越来越稀松,瞬间明白了什么。刚刚进入洗剑林的时候,地面上根本就没有竹叶掉落,现在越来越稀松,是不是他正在远离洗剑林的中心呢?简言神识探路,跟着竹叶行走,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慢慢的竹叶再次变得密集,简言感受到一种无力感,即便当初在神剑峰上遇到魔族,他还能够提剑反击,在长安城被刺杀还能看见眼前的敌人,此刻他却感觉有人在玩他。墨云梅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简言偶尔会确认一下墨云梅还有没有活着,若是死了,也好减轻他的负担。简言没有目的走着,步伐越来越沉重,墨云梅的体重当然不足以压倒他,但是弥漫于林中的雾气越来越重,令他有些难受,无奈之下,他只得召出寒剑,飞在自己的上空,顿时舒畅了不少。一名红衣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由于一直在思考问题,简言便没有注意到。女子见简言就要撞上她,寒声说道:“眼瞎啊?”
女子的声音显得并不大,简言觉得有些熟悉,神识扫过。“是你,”简言抬头看着少女惊讶道。红绡手中拿着红叶剑,在这白雾中倒是极为显眼。“有没有看见唐雨霏霏?”
红绡看了一眼简言背上的男子,简言摇头说道:“你有看见莫念?”
“不认识。”
“好吧。”
“知道怎么出去吗?”
她的语气很是冷淡。简言摇头,红绡转身走去,语气有些生硬说道:“一起走吧。”
简言点头,红绡说道:“你和他们失散了?”
简言又点了点头。红绡没有恼怒,走着问道:“你伤好了?”
简言心想现在点头她也看不见啊,说道:“已经差不多了。”
红绡不再言语,手中的红叶剑散发出火光,很是耀眼。简言心想这样确实能够让远处的人看到,于是寒剑瞬间也亮起了光芒。“听说你是辛卢人。”
“是的,”红绡以为简言即将会告诉她民族大义,然后劝她的父亲归降陈国,然而等了片刻也不见简言问她,她不禁扭头看了一眼简言。其实她的手中有法宝可以从容离去,不过她不放心唐雨霏霏,想要找到唐雨霏霏,这个过程之中也可以顺便找出去的路。“你们陈国皇室是不是有难?”
简言疑惑,却是故作深沉说道:“你在说什么?”
“皇帝让我留在皇城,且不说皇城中不允许外臣入住,如今皇帝却让我一个辛卢国人居住,这不是很奇怪吗?”
“若陈国真的有难,你觉得你又能帮到陈国什么?再者,陛下难道会把希望放在一个辛卢国人身上?陈国可还不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吧,”简言没有讽刺,语气平淡而又平缓。红绡自然知道以自己的实力不足以帮到陈国,笑着说道:“我自然是没有这样的能力,可我父亲有。”
简言眉头微皱,红绡一语点醒了他,说道:“你是想说陛下想把你困在皇宫,逼迫卫天南前来?”
红绡不置可否,对于简言直呼她父亲的姓名也没有生气,似乎毫不介意。简言说道:“若陛下想要骗你父亲来长安,又为何允许你入洗剑林。”
红绡此前自然是想过的,说道:“若你们皇帝想要得到我父亲的帮助,自然不愿意得罪我。”
简言一阵语塞,不禁仔细的看着红绡的背影,她的身材自然是极好的,不过简言也没有心思观察这些。红绡看上去如炎阳般令人不可接近,她的发髻上插着数片红叶,简言没想到这个女子如此能言善道。红绡未听到简言说话,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你的对手。”
简言有些错愕,红绡的话题转移得着实之快,他想起当初与红绡的那场战斗,说道:“你很强。”
红绡语气凌厉说道:“我自是承认当初败给了你,但若论生死,你会是我对手吗?”
红绡脑袋微微后看,余光如一道剑意,令简言浑身不自在。“可你还是输了,”简言淡然道。红绡神情微异,停下了脚步转身很有意味的看着简言,简言背着沉睡的墨云梅,额头发际上有些细汗,但他腰杆却挺得很直,面无惧色。两人距离并不远,简言都能感受到红叶剑上火光,温温的有些舒服。“是,我那天确实输给了你,”沉默良久后,红绡很是认真的说道。简言心想你承认便好,说道:“面对失败能勇于承认总是好的。”
红绡听着他淡然的话语,心里却有些发怒,说道:“希望下次百宗朝试你运气还能这么好。”
百宗朝试每隔三年举行一次,但是简言疑惑的是红绡凭什么三年后还有机会参加百宗朝试。于是说道:“你若是想参加,还是得先劝你父亲归顺陈国。”
红绡气瞬间消了,随意说道:“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红绡的父亲卫天南是辛卢国实际上的掌控者,在辛卢国,红绡可以说比辛卢王室公主还要尊贵,当然,她并不在乎这些虚名,她喜爱战斗,乐于挑战强者,败给简言她确实有些不甘,但她却不得不承认。简言风轻云淡的态度更是令她不悦。一路无语,红绡加快了速度,却是没有目的的走着,简言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寒风凌冽刺骨,浓雾如百斤重石。简言感受到背上墨云梅的气息越来越弱,有些担心,墨云梅被寒气侵体,简言的的寒气最强,却难以同化墨云梅体内的寒气,反而会在体内引发争斗。他用火属性功法缓慢从背上通过墨云梅的肌肤渗透到墨云梅的经脉之中,略有好转,可惜如此下去,墨云梅终究免不了一死。他的火属性元气还停留在鸿蒙上境,墨云梅是莫念的朋友,莫念是他的好友,自然不能让墨云梅就这样死去。简言的目光看着前面的红绡,红绡婀娜多姿的身材在这样的竹林中或许真的很显眼。“等一下,”简言停下步子说道。红绡骤停,却没有回身,说道:“做什么?”
“他要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那是你们陈国人的道理。”
“他还是个人。”
红绡转身看着被简言放在地上的墨云梅,走了过去,双指凝出火元放在墨云梅的神庭穴。“还能救的,”简言看着红绡微微发红的脸颊说道。红绡不悦说道:“你叫我救他却不相信我,这是什么道理?”
简言愕然,自己确实害怕红绡说她救不了。红绡白了他一眼,从红叶剑上摘下了一片红叶贴在了墨云梅的神庭穴处,然后起身说道:“走吧。”
简言探知这墨云梅的体内情况,温和的火元从神庭穴入,温润着墨云梅的经脉,慢慢的向墨云梅的气府而去。“谢谢!”
简言背起墨云梅真诚说道。红绡没有理他,却在等他。……佛宗说缘法妙不可言,唯有自身体会到,方能心有所感。随着行走,或者准确的说是瞎走。红绡与简言没有找到也未遇到任何修行者,反而走出了洗剑林。然而无论是红绡还是简言都没有高兴,因为他们都不记得怎么出来的,那么便没法给里面的人帮助。简言他们到了洗剑林外围,这里的雾与洗剑林内的雾截然不同,外围只是淡淡的薄雾,而且轻飘飘的。简言抬手扇了扇,雾散。红绡看向山下,若有所思。简言向后看了看,分界及其明显,就像所谓的井水不犯河水一般,泾渭分明。“你要走吗?”
红绡问道。简言说道:“去长安吧。”
他想过了,如果选择进去,他极有可能再次陷入其中,他没有任何手段寻路,自然没有把握找到莫念阳沉,不如去长安告诉朝廷,朝廷不可能没有办法解决。红绡背对着他说道:“洗剑林发生这般剧变,朝廷却不自知,你不觉得奇怪?”
简言说道:“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去长安。”
红绡自然没有责任去长安为陈国修行者请援,不过她想了想后还是说道:“走吧。”
红绡和简言同时收起了剑,开始吸收鸿蒙之气,在洗剑林中他们皆是消耗不少。红绡准备御剑而起,简言神情有些纠结。红绡看向没有动作的简言,说道:“你又想进去?”
简言轻咳一声,说道:“带着他御剑不方便。”
红绡沉默,简言说道:“不如你带他。”
红绡收起了红叶剑,说道:“跑吧。”
“……”简言无奈跟了上去。长安城距离洗剑林并不远,红绡丝毫没有在意简言的背上还有一个人,速度极快。一路人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无论是简言还是红绡都很疑惑,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多,简言心里甚至想起了当初皇帝让他查陈从安与邪道的事情。“我累了!”
红绡停了下来,他们此时已经走在了大道上,简言坐在一边的石头上,取出了一颗丹药放进嘴里。红绡走到他旁边坐下,简言又取出一枚丹药递向红绡,说道:“掩息丹。”
红绡很是自然的接过吞下,说道:“看来你也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简言看着周围寂静的环境,淡薄的雾气飘散,没有一缕风,也没用任何声音。长安城是大陈帝都所在,人口是天纪大陆上最多的城市,若是因为雾霾便无人出城,甚至连虫鸟都飞离,那是不可能的,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长安出事了。简言不得不承认真的出事了。“你带他,”简言看着红绡再次说道。红绡看着被简言放在一旁的墨云梅,然后走了过去,她很自然的提起墨云梅的腰带。简言有些惊叹,却没说什么,召出寒剑。红绡提着墨云梅踏上红叶剑,他的头发散乱落在地上,衣衫也拖在地上被打湿。御剑而起,简言不敢飞的太高,比红绡低了些,紧紧的跟在红绡身后。巍峨的长安城出现在他们的眼下,街上很是安静,居民们都安静等我待在了自己的屋中,只有少数几个汉子游荡在长安街上。简言不禁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红绡没有说话,她的神识向下飞去,眉间微蹙,说道:“去皇城。”
下方的的很多民宿房间中有好些修行者,红绡不敢轻易查探,生怕被发现,还好有简言的掩息丹。皇城上空难以御剑,简言和红绡在皇城西角一个偏僻的地方落下。墨云梅此时看上去非常疲惫,脸色苍白如霜,不过简言知道,比起之前,墨云梅已经好了许多。入皇城自然无法带上墨云梅,于是简言和红绡用道法挖了个坑将墨云梅扔了进去,上面施了一道结界,铺上泥土。然后两人便朝章安门而去,章安门是皇城大门,守卫森严,不过现在的皇城,恐怕没有那个门不森严。简言看着几名身着甲胄的军士,低声问道:“你有入宫令牌,他们应该不能拦你。”
红绡当然知道自己有,问道:“你呢?”
简言说道:“我自有办法,你先进去。”
红绡不再多言,向章安门行去。然而士兵却以洗剑林还未结束为由,阻止红绡入宫。简言从空间中取出了一个腰牌,那是当初皇帝给他的,用于联络皇帝的暗卫。他毫不犹豫,神识落入腰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