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女子出陵时说出那番奇怪的话后,他便亲自去登记每一个出陵的人。当然,每一个都需要有师长或自家宗门人做证。“宗主,每一个人都是我亲手登记,虽我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胡寂漠那张脸本官还是识得的,何况还有陛下赐的尚宫镜。”
白应兮点了点头,大殿内的气氛很是凝固,安静的有些可怕。——在大殿外,鹅毛飞雪,寒风阵阵。太行山的山道上,夫子拄着一根拐杖,说是拐杖,实际上是他在雪地里随意捡的一根木棍。小孩的身上裹了层棉袄,带上了个帽子,在益州的时候,夫子告诉他要找寻天道者,在后来的旅途中,他才发现,夫子并不是喜欢这个天道者,似乎是想要杀了这个人。用夫子的话来说,就是:“这个世界一直都不需要这个人,没有他的时候我们活的很好,以后也不需要他。”
小海不明白,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想这些东西,有夫子在就好了,但他还是很担心。因为数月前,他和夫子被困到了一个很黑的地方,他在那个地方看不见日月,看不见一丝光亮,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一次。后来在去风凉原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青衣道袍男人身后跟着条老山羊,和夫子聊了大半天光景。夫子不爱说话,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话才会多一些,很多事情都是在吃饭的时候告诉他的,那是他第一次见有人能和夫子谈那么久。因为夫子不让他听,所以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那场谈话后,夫子脸上的愁容便多了,言语之间忽然多了一个名字,那个人叫简言。今天他们在云层雪雾中,又听见了这个名字,简言似乎死了。他不知道这个叫简言的是不是夫子找的天道者,但夫子的心情显然比来这里的时候差了许多,想来这个叫简言的一定不是天道者。他的思虑除了夫子还是夫子,想的出神了,山道上积了厚厚的雪,夫子手中的木棍一个不稳,掉落山涧。小海急忙扶住夫子。“我没事,”夫子轻轻拍了拍小海的手背。太行山被一条条雾带包围,不知绕了太行山几圈,总之雾越来越厚重了。忽然一个人出现在山道前,白雾像是贴在了他的脸上,那个人在雾里一动不动,向个被冻成了冰雕的死人,连眼珠也没有眨一下。夫子轻轻的咳了两声,慢腾腾的说道:“你今天穿的不一样啊,”他的声音很轻,就像飘在空中的白雾。夫子停下了脚步,小海心里猜出了来人是谁,准备离开。夫子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用离开。平道从雾里缓缓走出,小海这才发现平道的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是刚才夫子落下山涧那根木棍。平道今天穿的确实不一样,不过也只是换了个颜色,青色道袍换成了蓝色道袍。他将手中的木棍递给夫子,夫子很自然的接过,对于平道忽然出现在这里他并不意外。夫子错开他的身体,拄着拐杖向山下走去,说道:“你心情好像不怎么好。”
平道看了眼小海,他的目光看上去很呆滞,如果是阳沉在这里,一定会说他现在像个傻子。但小海不敢,他缩了缩手,下意识的往后移了小半步。平道大概是猜到自己吓到了他,于是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好勉强,好生硬,三岁的孩子都能看出他这是在假笑。平道转身,跟在夫子身后,说道:“你的心情似乎也不好。”
夫子道:“我只是有些疑惑。”
平道说道:“是,这么久了,很少有事情出乎我的意料,上一次是长安那场乱局,这一次是陈苏陵。”
夫子用手里的木棍轻轻敲了敲山壁上的白雪,说道:“很巧,两次都是这个叫简言的年轻少年。”
平道知道自己会流露出一些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表情或者语句中的话,这些东西无法瞒着眼前这个老人,这个老人从炎皇帝时期出生,跟着炎皇帝平定国内,其传奇人生不亚于苏千行,只是他的功绩早已经不知落在了皇宫的那个角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如今,知道这个老人故事的恐怕也只有当今的皇帝了。平道凝固的脸色微有动容,无神的目光多了丝神光,他微笑着说道:“我知道现在你已经不相信在海边说的那番话了。”
夫子说道:“你难道以为我相信过?”
平道无声一笑,说道:“我想进陈苏陵,希望你能帮我。”
夫子没有丝毫意外,似乎早有预料。说道:“这是一个自由规则的空间,即便加上我也不一定能强行打开。”
平道不会告诉他之前他已经打开过一次,只是如今想要再次打开,对于他而言,也是一件难事了。在他看来,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和他这般说话,自然就是面前的人,现在也只有这个人能帮助他。“不一定便是有可能。”
夫子说道:“如果你给我一个理由。”
“能解你心中疑惑,够吗?”
“你又怎么知道我心中的疑惑?”
“我知道你想让这个世界永远这样下去,想让天道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以人道代天道,以人道成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