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里,李深忙得不可开交。由于大华山地处两县的交界,所以这一起子土匪应由两个县派出兵力共同围剿。这几日两个县衙在互相通了信后,便开始安排围剿的工作,很快,衙里就收到了探子送回来的山里土匪的具体人员数量消息。对土匪有了基本了解后,两个县衙都派出了衙里所有的衙役,在一个凌晨将山上的土匪一网打尽了。忙完这一切,作为古德县派出衙役的主要领头人,李深受到了县太爷的嘉奖,还说要在给府衙的报告里给他记上一功,在衙里一时风光无两。因着这次差事办得漂亮,县太爷给衙役们在官房内置办了酒席,还亲自到场说了些勉励的话,气氛热闹极了。众衙役均是开开心心地喝酒,李深却心不在焉,等到县太爷说完话走后,他拒绝了其他人的邀酒,借口自己受了点伤,离开了县衙。虎子很是奇怪,回来的时候他一直跟在老大后面,没见老大受伤啊。还有,那常胜去哪了,怎么就没见着人呢,这有酒喝,那混球居然不来,真是稀奇!离开了县衙后,李深直奔自己的院子,衙里没见着人的常胜正在门口蹲着。见了李深,他忙站起道:“老大,你来了。”
李深一边步伐急促地往里走,一边问道:“嗯,请大夫来看过了吗?”
“看了看了,大夫说没什么大事情,只是受到了惊吓。不过大夫没给开药,说是这位夫人在孕期,不宜用药,家人多照顾陪伴着就好。噢,大夫还说了让这位夫人卧床休息,半个月之内不宜下床走动,不宜情绪波动,不宜多思,不宜劳神。”
说完后,常胜抓了抓下巴,“老大,就是这些了。对了,这位夫人是?”
李深却没有跟他解释,掏出一小锭银子递给常胜道:“少打听,拿着这银子喝酒去吧。”
常胜接过银子笑得乐呵呵的,“老大出手就是大方,你放心,我常胜出了名的嘴紧。”
“少扯七扯八的,赶紧给老子滚,银子烫手了是不?”
“诶,这就走了,走了……”常胜走人后,李深去了自己的房间。不同于进院子的急促,这一次他走的很慢,脚步也放的极轻,到了床边,连呼吸都克制的微弱起来。他抬起手,欲揭开床帐,却在碰到床帐的时候,缩了回去。如此几次过后,他慢慢揭开了床帐,躺在床上的人露出了面容。只见床上躺着的人面目苍白,双眉蹙起,手指紧紧攥着被子,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李深低低唤了几声“芸娘”,床上的人都没有醒来。他索性搬来一张凳子,就坐在床边,痴痴地看向床上的人。不知等了多久,床上的人慢慢转醒,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带着迷茫,下一秒看到李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一把抓住李深的衣袖,急急地追问道:“我夫君呢?你找到他了没有?你找到他了没有?”
李深见人醒了,先是一喜,见芸娘要起身,立马按住了她。将起身了的人扶着躺下,才温声道:“芸娘,你先躺下,大夫说了你需要休息,不能激动。”
芸娘很是着急,“我很好,李家阿兄,你快告诉我,找到我夫君没有啊?”
“正在找,你别急,你先养好你自己的身子,那边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芸娘一听没有找到人,泪水决堤般涌出,声音几不可闻:“没找到夫君,他,他会在哪儿啊?”
李深顿了一下,才开口道:“我们会尽全力去找,你先顾好自己的身子吧。”
芸娘拨开李深帮自己掖被角的手,再次起身,“不,我要自己去找,如果,夫君出事了,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听了这话,李深胸口一梗,“芸娘,你对那路星河就那般看重?比你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他是我夫君,他与我的命同等重要,缺一不可。”
芸娘掀开被子,慢慢从床上下来,直接跪在了李深面前,“李家阿兄,我请求你看在我们两家多年的情分上,帮帮我吧,我知道,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求求你了。”
李深一把抱起跪在地上的芸娘,将其放在了床上,又在芸娘恐惧的眼神中后退了几步。“芸娘,你很聪明,我也不骗你,衙门里的人都撤回来了,路星河不可能回来了。我问过那伙土匪了,他是被人打晕了扔下了山崖,山崖下面是溧水,不摔死也淹死了,不可能有活路的。”
芸娘听了心中大恸,只觉痛入骨髓,“呜……”声音凄厉,神色哀婉悲凉。好一会儿,她突然停了下来,“我夫君会水,也许掉下河就清醒了,他虽然武艺不如你,但他人聪明,说不定就有法子活下去,我得去找他,他不会死的,我要去找他……”说着,她便要下床,李深却不允,“你别自欺欺人了,溧水多深多广,不用我告诉你了,一个被打的半死又昏了过去的人,想要在溧水的支流上存活,根本就不可能。何况,那么高的山崖,摔了下去,一路碰撞,到了溧水河面多半已经是具尸体了。”
再一次被打破了希望的芸娘,双目赤红,指着李深破口大骂:“你是个骗子,骗子,你就是要骗我,你的心思我都知道……”李深就这样看着芸娘骂他,他一点都不介意她骂他,相反,他的内心里一片喜悦。直至,芸娘骂着骂着昏厥了过去,李深急了起来,这才想起刚刚常胜传达过的大夫的话,“不宜下床走动,不宜情绪波动,不宜多思,不宜劳神。”
李深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赶紧去请了大夫来。大夫来后,给看了看,神色凝重道:“孕妇急怒攻心,动了胎气,有滑胎的迹象,我开一方子保胎剂,每日服两次,服两天,以观后效,两日后,我再来看看情况。切记!孕妇今后要好好将养着,短期内万不可再伤神动怒了,否则不仅是孩子,便是大人也有危险啊!”
李深连连应下,送走大夫后,看着还没醒过来的人,李深眉头紧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