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微抬了抬下巴,施施然坐下,正欲对唐夫子说的什么,唐夫子却抢先开了口,“县太爷,这衙役就是血口喷人,歪曲事实,我们并没有强进院子,是那主人家开门让我等进去的。你不要听信这衙役胡说八道,我唐夫子的名声你也是知道的,怎么会是这衙役说的这般,你快拿下这匪类,打上他几百板子,看他还能不能胡言乱语!”
唐夫子避重就轻,催促县太爷将李深拿下,县太爷便知,刚刚李深说的话十之八九是真的,这唐夫子心虚了。如此一来,县太爷松了一口气,唐夫子心虚好,他若是占了身份还占了理,自己今日这事可就难办了,不仅讨不了唐夫子的好,说不得还要得罪自己那让人头痛的小叔。“周捕头,没听见唐夫子说的嘛,还不快把这李深压走,给我狠狠的打上李深两百大板,对了,吩咐常胜和虎子动手。”
周捕头眉头一跳,张口欲要说些什么,却听县太爷重重的喝了一声,“周捕头!这是听不见本大人的话了吗?”
周捕头看县太爷定定盯着自己,不服气地闭上了嘴,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李深也没再说什么,跟在了后面。见两人都走了出去,县太爷才转头对着唐夫子解释道:“那常胜和虎子是我们衙里力气最大的衙役,让这两人去动手,肯定能给李深一个惨痛的教训,唐夫子便消消气。过几日,我做东,去我们县城里最大的食味楼好好摆上一桌,请唐夫子也品尝品尝我们这地儿的口味,还要唐夫子赏脸才是。”
唐夫子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具体那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不甚满意。想起今日的这些破事儿,自己和女儿何曾受过这等气,他已经对着这破落的乡下地方忍受够了,再不想多待,更不想去那什么劳什子食味楼,想也知道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当即,唐夫子便推拒了县太爷,“多谢县太爷盛情邀请,但奈何我在府学归期已定,下次县太爷来府城,我再相邀,赔县太爷一顿酒席。”
县太爷摸了摸鼻子,看着脸色不甚愉快的唐夫子,心里也不爽了起来,这么不给面子,自己还不伺候了呢!送走了唐夫子等三人,县太爷一脸火气的去观刑,李深这混球,天天给自己惹麻烦,这次更是惹了这么个大的。到了地方,一看给自己气笑了,只见常胜和虎子拿着板子正在不断击打着一块硝制好的猪皮,李深盘腿坐在一旁的刑凳上,百无聊赖的不知道想些什么。自己让常胜和虎子动手确实是放水的意思,可他们这样做,也实在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县太爷当即怒吼一声:“你们就是这么给我打板子的?”
常胜和虎子停了手上的动作,两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李深就没什么顾忌了,对着二人摆了摆手,“走吧,两百下打完了。”
县太爷气得不行,顺手拿了手旁挂着的一条鞭子就对着李深扔了过去,李深一把接过,将鞭子捋了捋重新盘起,挂在了另一边的墙上,“大人,你这么大的火气作甚?”
“李深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那位是那样的人物,还给我招惹回来,嫌我这县太爷当太久了,你要换一个县太爷当差?”
县太爷对李深是又爱又恨,这李深办起差来确实是一把好手,武艺也甚是高强,比自己小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李深这人的混也是出了名的,做起事来有时候那手段叫人生寒,极能惹事。偏偏又有小叔那一层关系在,自己敲打他有时候都不好使,虽然不会公然违抗自己的命令,可他这人面上一套私下一套做的事情,不知凡几。“大人对李深诸多照顾,李深怎能做这样子的事情,今日,李深行事可是完全按照规矩来的,没有一丝一毫小动作,大人何出惹麻烦此言。”
李深依靠在墙上,一副浑身没了骨头的样子,县太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给我好好站着!你不知道那唐夫子是知府的亲戚,你会将人推给周捕头?”
李深好好站了起来,“是,我是知道那唐夫子有个当知府的亲戚。”
“那你还将人锁拿回县衙?”
县太爷烦躁的皱着眉,压着气低喝道。“他犯了事,我不把他带回县衙来审问,难不成还请他去酒楼好好招待不成?”
县太爷胸口一梗,这该死的李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也没了跟这混不吝的王八羔子说话的心情,“滚滚滚!这段时间你和你手下的那帮人给本大人关禁闭,除了本大人下命令,不然你们不允许接差事!”
李深这段时间心里烦着呢,不接差事便不接呗,正好休息,“是,谨遵大人命令。”
许家。许夫人和那若若师妹狼狈地从孙夫子家的院子回来后,便赶紧筹算着如何去将许家两兄弟和唐夫子救回来。两人商讨了一番,许夫人觉得此事不宜摆在明面上办,最好是这唐若若借着知府的名义去拜访一下县太爷,私下里便将此事给解决最好。唐若若则觉得这个办法不甚好,一来,她有些畏惧前面良玉说的那段话,二来,这县太爷白日在县衙上差,若私下拜访,便是要等到晚间下衙。现在午时都未到,依着今日那衙役的凶残,还不知自己爹和许郎在这期间要受多少苦楚呢!商量来商量去,唐若若到底救人心切,两人决定直接去县衙拜访县太爷。准备好拜帖和拜礼,两人就要出门时,便看到许家两兄弟和唐夫子三人乘着衙里的官轿回来了。唐若若当即跑了过去察问自己爹爹和心上人,许夫人见到被官轿送回的三人,眼里迅速闪过了些什么,很快也围了上去。询问一番,了解了事情经过后,许母对着唐夫子笑着道谢:“亲家,今日真是太过麻烦你了,若没有你的面子在,我的两个儿子怕是受了这委屈都没地儿说呀!”
唐夫子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对着许夫人不大瞧得起,转头催着自己女儿,“若若,我们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今日遇见这么一遭,受了这般大的委屈,明日你便随我回府城去,你母亲和姨母也想念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