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勋眉头紧皱，低下头想着对策，他当年也是进出朝堂的常客，并不在乎什么面圣的种种礼仪，但他深知皇帝的喜怒无常和朝堂中的云波诡谲。那是一群人精聚集的地方，个个都是老狐狸，可能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致命的，孙安天天厮混在市井之中，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要是黄先生在就好了！”

孙世勋并不擅长政治交涉，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叹道，“早知道就该让他晚两天出门的。”

孙安猜测黄彦明很可能是去调查赵雨灵背后的案子去了，想了想问道：“二大爷，当今皇帝，到底是明君还是昏君？”

“混账，哪有当面议论君王的？你这是大不敬之罪，”孙世勋虽然早已远离朝堂，但孙家人对皇帝还是忠心耿耿的，对孙安的语气很是不满，沉声道：“祸从口出，以后不许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孙安无奈地笑了笑：“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皇上为人如何，明日金殿上才好应对啊！”

“唉，说起来，陛下当年英明神武，杀伐果断，拓疆万里，为大秦历代功勋最卓著的明君，”孙世勋看向门外，忽然一声长叹，缓缓道，“但自从五年前北邙山祭陵，淋雨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性情变得古怪起来……”孙安当然知道洛阳城百姓对当今皇帝老糊涂的评价，皱眉问道：“这么说来，陛下那次生病之后一直没有好转？”

“风寒虽愈，但人老不以筋骨为能，陛下早年东征西战，也落下不少病根，那一次生病只是个诱因罢了，这几年病情时有反复，早已今非昔比了。”

孙世勋的目光变得有些空洞，仿佛想到了当年跟随皇帝征战疆场的情形，自然也想到了自己的现状，英雄迟暮，壮志未酬的遗憾又有谁能真正体会？孙安看着孙世勋这一刻落寞的神色，不由心中一动，刚才接旨的时候看他的狼狈模样，确实叫人心酸，回来之后要尽快造一把轮椅出来，至少行动上能有些自由，或许又能激发出他的雄心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此情此景，孙安禁不住念了两句诗，笑道，“二大爷，我相信，你一定还会再上战场的。”

“你刚才念的什么？”

孙世勋猛然探身坐起，瞪大眼睛盯着孙安，“这是谁教你的诗？”

“呃，我就不能自己作诗吗？”

孙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就你？”

孙世勋不屑地跟着翻白眼，赤裸裸地鄙视，冷哼一声还未说话，外面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声叫道，“三弟，三弟……”孙安一怔，却听孙世勋低声说道：“是大郎，快装病。”

“大哥也要……”孙安有些疑惑，话未说完，人影已经到了门口，孙世勋一巴掌打过来，孙安赶紧起身靠在了椅子边上，屈膝站在一旁。进来的人二十七八，面目白皙，两道剑眉，鼻正口方，完美地继承了孙家人的忠良形象，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衫，头戴皮裘帽，口中冒着白气，正是孙家的长子长孙孙韬。“二大爷，你也在？”

孙韬看到叔侄二人都在，楞了一下，走进来将帽子摘下，气喘吁吁地说道，“今早朝议，黄大人忽然针对我们孙家上了一道奏折，说三弟用邪术打败御鸡，有欺君之罪，陛下大怒，传旨要……”“圣旨已经到了！”

孙世勋打断了孙韬，将桌上的圣旨拿起来晃了晃，“宫里的人刚走。”

“啊？这……”孙韬吃了一惊，赶紧走过来双手接过圣旨，边打开边说道，“散朝之后交了差事我就赶紧回府，没想到圣旨来得这么快。”

孙安看孙韬面容有些憔悴，眼睛周围带着一圈深深的黑眼圈，这段时间为了审理赵雨灵的案子，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孙韬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了，看来他们的压力着实不小。“已经定了吗？”

孙韬匆匆看完圣旨，看着孙安二人，神色紧张。“定了，明早就要去！”

孙安笑了笑，“放心吧，见了皇上，我当面说明情况就行了。”

“三弟啊，这件事可不简单呐！”

孙韬见孙安毫不在意，还和平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走过来抓着他的肩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着急神色，“这件事的关键在于太师和黄大人，可能就是冲着孙家来的。”

“哼，冲着孙家？”

孙世勋一声冷哼，沉声道，“黄崇是怕陛下怪罪他儿子黄荣把御鸡给斗败了，来个恶人先告状罢了！秦太师这个老狐狸知道轻重，他现在还不敢借机生事。”

孙韬叹了口气，看看左右，忽然低声说道：“近日宫中传言，陛下病情似乎……几位皇子已经暗地里争得头破血流，形势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有这事？”

孙世勋吃了一惊，脸色阴沉。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自古宫廷之争最为残酷，如果老皇帝真的病危，说不定孙安和黄荣这件看起来不足轻重的小事，就可能成为党派之争的导火索。“想让我当炮灰，没门！”

孙安一撇嘴，冷笑道，“黄荣父子两个，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站着说话不腰疼，”孙世勋此时可没心情开玩笑，叱道：“先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先想想明天怎么应对吧！”

孙安晃了晃身子，苦笑道：“可我蹲着说话，真的是腰酸腿疼啊！”

“滚！”

孙世勋气得一阵咬牙，又叹道，“虽说是斗鸡，但天威难测，半点马虎不得。”

孙安很光棍地笑道：“实在不行，让陛下把剩下的几只济州斗鸡都拿出来比比，如果我赢了，黄家总没话说了吧？”

“你还想赢剩下的御鸡？”

孙世勋着恼了，“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运气可不总是在你这边的。”

孙韬却眼睛一亮，说道：“如果三弟真有办法让那只斗鸡连胜，倒足以证明他没有用邪术，却反说是训鸡有方，可借机把黄荣训鸡的名头打压下去，一举成名，但千万不能用御鸡当对手，再伤了皇室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