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怀疑,孙安让赵寒夜假装将他从贵宾室中赶出来,在门口跳脚大骂,大叫自己的一千两银子又输完了,只剩下不到十两。外面的赌徒见状,纷纷过来询问,拉着孙安到外面的赌桌上下注,有人还主动借给赌资,孙安在输输赢赢十几把之后输光了最后的本钱,骂骂咧咧地走了。经此一事,有人又开始怀疑孙安的本事,有人说他上次赢钱是运气好,毕竟连出了两把豹子,也有人说孙安是因为咒语失效才输了,虽然各有说辞,但对那个古怪的咒语渐渐失去了信任。从不夜赌城出来之后来到鸣凤楼已经是晌午时间,虽然过了饭点,但客栈里却人满为患,生意似乎比前几天更加火爆,这让孙安十分疑惑,这个时间隔壁的酒楼客栈伙计都在大堂里打盹,鸣凤楼怎么还这么多人?看黄一平埋头忙着算账,孙安直接来到后院,先将明天比赛的事情告知祖继武,再让柳七叫来孙蛤蟆,让他们准备明日带着斗鸡入宫。二人一听就要进宫,顿时又喜又怕,商量着要去对门的浣纱宫做一套新衣服,但时间又来不及了,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普通人一辈子连皇宫的外门都靠近不了,更不要说进宫,孙蛤蟆作为孙府的家丁,也从来没有进过皇宫。“行了行了,没人会注意你们的,穿着得体一些就行!”
孙安不耐烦地打断了絮絮叨叨的二人,问道,“今天怎么回事,过了饭点还这么多人?”
“少爷你不知道啊?”
孙蛤蟆一听来了劲,凑过来说道,“大家听说陛下下旨斗鸡的事,都来这里打听消息,想知道斗鸡场定在哪里,急着买门票呢!二楼和三楼包厢也都满了,全是那几个斗鸡场的老板。”
“哦?”
孙安一挑眉,看来这件事不需要自己张罗,就有人会主动找上门来,这可是搞促销打广告的好机会,想了想忽然对孙蛤蟆嘱咐道,“这件事在我没定下来之前你不许收他们任何人的好处,记住了吗?”
孙蛤蟆脸色一变,干笑道:“少爷不发话,我哪敢呐?”
孙安就知道这小子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正色说道:“你如果收了好处,马上给我退回去,这次是奉旨办事,如果出了差错是要掉脑袋的,你想害死本少爷吗?”
“哎哟哟,不敢不敢!”
孙蛤蟆慌了手脚,赶紧摆手哭丧着脸说道,“我马上就退给他们,绝不会再收了。”
“现在退回去还不算晚!”
孙安摆摆手,对他们两二人说道,“我们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要只顾着眼前的这点小利,等比赛结束之后,本少爷重重有赏,现在有人盯着我们孙家,你们一定要谨慎!”
二人也知道前一阵孙安被人栽赃陷害的事情,也意识到了危险,赶紧点头答应。虽然是在养鸡房说话,但孙安相信这番话祖继武如果有意听的话一定能听到,不过也不是专门说给他听的,确实接下来的事情也要这么做。安顿好二人之后孙安才问道:“都来了哪几家斗鸡场的人?”
“五个最大的斗鸡场都有人来,”孙蛤蟆一脸骄傲,喜滋滋地掰着手指头说道:“昴日宫、百胜坊、酉日阁来的是大掌柜,金禽苑和司晨楼来的是管事的,另外还有十几家大大小小的掌柜,都等着和少爷你见面呢!”
孙安微微蹙眉,问道:“金禽苑不是盛家娘舅家管么?他们还有脸来?”
金禽苑是盛朝旭的老丈人金家在洛阳的产业,盛朝旭之前千方百计退婚,听说就是因为背后的大夫人看不起孙安,这也就算了,毕竟本主之前确实不成器,为人父母替儿女考虑也情有可原。但盛朝旭用那么卑鄙的手段下套,孙安不相信这件事金家的人会不知情,坑害自己也就算了,毕竟不是他本人,但是孙世勋发怒的神情一直印在他的脑海之中,欺骗一个赤诚之人的感情,是可忍孰不可忍?“盛家虽然对少爷有些成见,但和金家没什么关系啊,”孙蛤蟆显然并不知道前几天府中的事情,还在为金家说好话,“金掌柜的还说给少爷准备了一份厚礼呢!”
孙安一瞪眼:“你是不是收人家好处了?”
孙蛤蟆立马就蔫了,赶紧说道:“我我我……我这就退回去,退回去!”
从孙世勋对盛朝旭评价来看,很可能盛朝旭还不敢对孙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一定是那个大夫人或者金家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时候居然装作无事人一样,脸皮可真够厚的,真是人至贱则无敌。“不用了!”
孙安忽然改变了主意,“金家的收了就收了,其他的都给我退回去。”
孙蛤蟆顿时为难起来,强笑道:“少爷,要是你对金家有意见,收了人家的好处办不成事,这恐怕……”孙安挑眉一阵冷笑:“嘿嘿,什么时候孙蛤蟆也讲起道理来了?”
“少爷……”孙蛤蟆憋着嘴,委屈巴巴地提醒道,“人家叫孙弘。”
“行了行了,”孙安摆摆手,“你先去把该退的退了,金家的事容我想想再说。”
孙蛤蟆急忙往外走,到门口又回身问道:“少爷,那我该怎么回复他们?”
孙安说道:“就说这事还要等明天宫里比赛结束之后再定。”
孙蛤蟆答应一声到外面去应付,孙安交代柳七看护好斗鸡,出门来见祖继武,见他正在那里闭目打坐,不知道是不是在练功。正想不打扰他,祖继武却睁开了眼睛:“公子有事么?”
孙安笑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今天刚找了些武夷山的云雾茶,想给祖大人尝尝,你若是忙着练功,就不打扰了。”
“不妨事,坐吧!”
祖继武舒缓了身躯,走到茶桌前笑道,“能喝到三少爷亲手泡的茶,实在是三生有幸。”
孙安知道祖继武这是暗笑他以前浪荡败家,不但没有给孙府争光,还把府中人个个气得吹胡子瞪眼,想必之前孙世勋也没少暗地里骂过他。从衣袖中拿出赵寒夜送给他的一包茶叶,孙安打来水在铜炉上烧着,说道:“我想听听你们西征的故事。”
“西征?”
祖继武似乎有些意外,深深地看了一眼孙安,“你果真要听?”
天下人都知道,西征对孙家人来说是巨大的伤痛,甚至都不敢有人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两个字,孙安却主动提出来,让祖继武有些意外。成也西域,败也西域,孙家的辉煌固然是因为孙玉阳征讨西域,将楼兰人赶出河西走廊,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但孙家的鼎盛不过昙花一现,持续不到五年时间,父子四人就在西征途中遭到重创,弟兄三人两死一伤,只有孙世勋重残回到了洛阳。孙玉阳不想在府中看到这个凋零残破的家,时隔半年之后又主动请命去镇守河西,或许在军营之中,他那饱经风霜的心灵才能得到些许的慰藉。“我想听!”
孙安认真地点了点头。有些事永远无法避开,唯有勇敢面对,咬牙前行,才能自我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