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防线便是官渡一带的河岸,而秦国的防线便是荥阳,以荥阳为缓冲,崤山虎牢关为后盾,为大秦东面的门户。到了边关, 成清岚亲自上前办理官文,交接手续,将车马带到岸边的港口,有大船在这里等候运送。孙安看这燕国的船只规模并不小,虽然北方不习水战,但迫于形势,燕国不得不建立一支水军,就是专门为了防守黄河两岸。黄河如今被大秦占据上游,燕国占据下游,叫做九龙河,河道中无法建立水寨,燕国若再不加强水路防守,若被大秦顺水而下攻打,是极其危险的。成王和使者团坐的是一艘三层高的楼船,官渡港两岸的河面有十余里,比起长江、大海不算宽阔,但在中原却是声势浩大。三月刚过,春风正紧,两岸黄沙飞扬,光秃秃的一片,虽然时代不同,但这亘古以来的母亲河却依然滚滚东流。燕国的领地包括河北和中原,隔着九龙河划成两片领地,北方边塞沿长城防备柔然,西面沿太行山防秦国,南面的防线则以徐州为重心,分作两大军事集团。过了九龙河之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和群山环绕的洛阳不同,眼前景象为之一阔,令人心旷神怡。成王也出了马车,纵马而行,在春风中展望四野,慨然长叹道:“偌大的大汉江山,如今却四分五裂,我本该走遍天下山河,奈何却因这壁垒而不得出行,实在叫人遗憾。”
孙安看着意气奋发,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忧虑的成王,笑道:“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或许不久之后,又一个更强的王朝会出现,甚至超过大汉。”
“哦?”
成王眉毛一挑,扭头看了一眼孙安,却又摇头叹道:“如今天下五分,中原三足鼎立,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彼此牵制,要想合二一统,谈何容易?”
国之大事,孙安至今一知半解,确实不好评判,据他这段时间的了解,如今的局势看起来有点像三足鼎立,实则与他见过的三国形势却大不相同。北方的柔然和西方的楼兰都接受过大汉文明的洗礼,不再和普通胡人一样勇而无谋,他们同样十分强大,野心勃勃,这已经是五国纵横,如齿轮一样彼此牵制,动一个其他的也会跟着动,不是简单的只向一家出兵征服那么简单。车马一路向北,队伍不急不缓,沿途之上经过城池,都有成清岚派人去交涉,成王懒洋洋地四处欣赏景色,累了就回马车睡觉歇息,完全不将这出使放在心上。郭天鹏是个沉默寡言之人,虽然燕国境内一片安定,但还是定时带人从前后三四里的地方不时巡逻,一直喝令人马提高警惕,不得松懈。方道雄倒是与赵胜一起带兵讨贼,两人算是旧事,一路上说说笑笑,相谈甚欢。成清岚不指望成王能依礼行事,他只是个身份象征,人到了就足够,只好抓着孙安一路交代各种礼仪和细节,并向孙安大致介绍了几位燕国重臣,将其性情喜好大致说了一遍,以免不小心冲撞了人家。出乎意料的是,孙安这次居然老老实实的听着,还不时问一些问题,这让成清岚十分疑惑,传言孙安是个纨绔败家的废物,这一路上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其实孙安现在正在努力改变原主留下的形象,虽然继续装纨绔能够扮猪吃虎,但今后要想领兵,没有威望和名声,不足以服众,领兵打仗可不是儿戏,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成清岚说的诸般礼节,许多孙世勋也未交代,想他也只是个武将,哪知道这些细节,所以多问了几句,以免到时候被燕国人嘲笑,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国外去了。这一日到了傍晚时分,郭天鹏照例早早就选好了扎营之地,人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很快便搭好帐篷,周围挖壕沟、陷阱,砍伐树木荆棘做好防护。春天天气正凉爽,野外扎营反倒觉得舒适无比,一般到了此时,成王都会招呼众人到帐中饮酒休息,消除一天的疲劳。桌上摆着肉干果脯,一坛西凤酒,这已经成为洛阳贵族吃饭时的标配,但凡好酒之人,喝过西凤酒之后,其他的酒水便难以下咽。赵胜打开泥封,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酒香,将坛子里的酒分到酒壶之中,每一人一壶,大概二两左右,毕竟是出行在外,谁也不能过量。成王笑道:“若不是孙大人酿出这等美酒来,人生不知要少多少乐趣。”
众人都纷纷点头,连成清岚也赞叹不已,纵然孙安以前一无是处,但被他瞎折腾酿出这种酒来,实在是因祸得福。郭天鹏天生便不饮酒,拿了一块成王递过来的牛肉便出帐去了,其他人便坐在帐中闲聊休息。用过晚饭,已经夜色降临,营地四周点起篝火,映着满天星光,倒显得清闲寂寥,让他想起来后世一次露营的经历。出帐后正在闲逛,却见郭天雄正静静地站在西门外遥望远山,身形如标枪一般挺拔而立,夜风吹过征袍,飘飞起来。顿了一下,孙安上前拱手道:“郭将军一日前后巡逻赶路,该早些歇息才是。”
“到了邺城,我才能休息。”
郭天雄没有回头,问道:“孙大人,我听方都统说,你亲手斩了贼首熊霸天?”
“不错!”
孙安点点头,笑问道:“难道郭将军觉得我没那个本事么?”
“熊霸天可不是普通的匪首,否则左丞相也不会……”郭天雄话说到一半却停下来,又问道:“这几日,你可发现什么异常么?”
孙安吃了一惊,忙上前几步,低声道:“莫非有人跟踪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