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安立刻传令全军准备,不多时就听到马蹄声传来,但山谷中一片黑暗,看不见火光,手按宝剑耐心等候。慕容云溪一把抓住孙安的胳膊,低声道:“来了!”
孙安点头道:“不要着急,我们还要等山下的动静,只要听得山下有战马嘶鸣,冲下去便是。”
这时候山上所有的伏兵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片刻之后,果然听到山下传来一阵阵战马的悲鸣和人声惨叫,显然匈奴兵落入陷马坑中。孙安铿锵一声抽出宝剑,大喊道:“点火,全军反杀!”
周围鲜卑兵早就等候多时,火把一个个点燃,对面山上宇文盛乐看到信号,也同时命人点亮了火把。只见山谷中人影幢幢,果然有不少匈奴兵,不少人翻倒在地,全部挤作一团,人仰马翻,如同乱麻一般。慕容云溪顿时兴奋起来,大喊道:“都在这里,快冲!”
孙安翻身上马,与此同时,对面的宇文盛乐也带兵向下杀来,他带领的都是弓箭手,纷纷向山下的乱军中放箭。阿达罗此时已是惊弓之鸟,只要听得有动静便心惊肉跳,刚才的混乱还未来得及问明,又见有人从山上冲了下来,只好继续逃窜。前面的战马和士兵被陷马坑和绊马索搅乱,阻住了去路,地面上又都是绊马钉,逃过去的骑兵纷纷倒地,又不敢贸然向前。这一番阻隔,伏兵已从山上杀下来,阿达罗抬头看去,正看见一个白脸武将冲了过来,顿时激发了他的凶性,大喝一声,挥舞手中的长刀迎向孙安。孙安见敌将杀来,战意暴涨,冲上前去就是一个突刺,烈阳枪法悍然出手,化作无数枪花。“让我来!”
且糜莫皋看见孙安枪势凌厉,赶紧冲过来,狼牙棒斜举,架开孙安的铁枪。刺啦啦——枪头在狼牙棒上滑过,兵器摩擦出的火花甚至比火把还亮,刺耳的声音让旁边的士兵纷纷掩耳,主动为他二人让开一片空地。且糜莫皋没想到孙安刺来力量竟有如此之大,吃了一惊,怒吼一声狠狠地一棒子砸下去。狼牙棒有七八十斤重,他这全力一击,一般的武将都抵不住,很多人都被他一个照面就打杀,不幸的脑袋都被打得稀巴烂。叮当当——孙安的招式也同样轻灵,手腕抖动,铁枪如灵蛇一般,竟把且糜莫皋志在必得的一招给化解。这又是新换的一把武器,还是觉得不趁手,几次遇敌,孙安愈发觉得一把趁手十分重要。暗自摇头,错马之间,两人同时大喝一声,挥动兵器又厮杀在一起,火光之下只看见人影转动,兵器闪过一道道寒光,震耳的金铁交鸣声,根本看不清两人的招式。宇文盛乐占住有利地形,将弓箭瞄准了阿达罗,双目微眯,手指微微一动,三支箭便破空而出。其实他并没有带多少人马,只是在这里检漏,他的目标就是射杀敌军大将,且糜莫皋和孙安厮杀,不好动手,手忙脚乱的阿达罗就是最好的目标。“呃啊——”阿达罗正指挥士兵清道,不时回头看着两人交手,哪想到背后还有如此高明的射手,一箭被射中后心,发出了惨叫。且糜莫皋正和孙安交战,将其压制,听到阿达罗的惨叫,回头看他伏在马背上,失声大叫:“大单于!”
“大单于在这里,快杀了他!”
孙安回过神来,才知道这家伙居然就是匈奴单于阿达罗,赶紧招呼鲜卑军围攻过来。且糜莫皋见阿达罗受伤,不敢再连斩,怒吼一声逼退孙安,保护阿达罗撤退。宇文盛乐又连放几箭,且糜莫皋胳膊上也中箭,但匈奴兵已经乱哄哄将二人簇拥在一起,向远处逃走,只好带着弓箭兵胡乱射了射了一通,将所有的箭矢用完。这时候慕容苍岩和段虎等也已带人杀到,鲜卑兵越来越多,匈奴兵在几次折损之后早已溃不成军,毫无战力,狼狈逃窜。孙安也想拿下阿达罗,但且糜莫皋死命而战,一时倒也无可奈何,又有匈奴亲兵上前将他拦住,死战不退,只能眼看阿达罗逃走。段虎也等人追到近前,将来不及逃走的匈奴兵全部杀死,山谷中很快就安静下来,但血腥味却在夜风中弥漫,远处黑烟滚滚,不知多少人死于大火之中。慕容苍岩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大笑道:“这下真是杀得痛快,匈奴至少一半的主力被消灭了。”
宇文盛乐却摇头叹道:“只可惜让阿达罗跑了。”
孙安抬头看看天色将明,笑道:“他们跑不掉的,留下一部分人救治伤兵,其他人随我来。”
段虎等人策马到旁边,各挑选了一部精兵,跟着孙安循着山谷追击匈奴兵马。阿达罗带着残兵又匆匆跑了一程,此时东方已经大亮,山谷口就在眼前,总算是脱险了。暗自舒了一口气,回头看着剩下的士兵,竟剩下不到三千人,且糜莫皋不由心中黯然,这次恐怕要铩羽而归了。“大单于,你怎么样了?”
看阿达罗还趴在马背上,后背上插着一支箭,且糜莫皋心中担心,人马不敢停下,稍微减缓速度边走边问。“呼衍秩……他,他在哪里?”
阿达罗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且糜莫皋摇头道:“到现在没有音讯,下落不明,但以他的勇武,一定会自己逃走的。”
“那……那就好!”
阿达罗回头看去,身后士兵狼狈不堪,残兵败将形如气概,连连咳嗽。“大单于……”“记住我的话,”阿达罗深吸一口气,勉强直起身躯,说道:“如果我……我不能活着回去,让呼衍秩继承……单于之位,不要,不要……再相信成王!”
“大单于,快看!”
阿达罗正嘱咐后事,忽然亲兵一声大喊,和且糜莫皋同时抬头看去。二人顿时脸色大变,此时正好走出山谷,只见来路上的那片胡杨林竟烧起了大火,火势熊熊,黑烟直冲云霄,将整条退路挡住。“啊……可恶,长生天呐——”阿达罗脸色惨变,惊怒交加,大吼一声,口吐鲜血从马背上跌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