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宫中,秦武宗和孙安、祖继武君臣三人对坐,听孙安讲完西河和鲜卑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秦武宗脸色阴沉,叹道:“西河反叛和鲜卑内乱以及匈奴的叛乱,显然都是同一个人谋划,想不到有人竟会勾结外族,岂有此理。”
三人相对默然,都不敢说话,秦武宗缓缓道:“兹事体大,没想到为了这权力,亲情、道德全然不顾,怎能不叫朕寒心、灰心?孙安,西河形势错乱复杂,这次平定叛乱皆赖于你,朕今后自有封赏,但眼下局势尚未明朗,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孙安言道:“陛下,贾明远出兵其实并非叛乱,但之前谣言是谋反,说明有人故意想让陛下震怒,当时就下旨处死……”“不错,你说的有理啊!”
秦武宗苦笑道:“人人都把朕当成了老迈无用的昏君,如果真是如此,可能庄王已经身首异处了。”
祖继武点头道:“现在西河那里局面已经控制,显然有人想故意制造混乱,搅乱鲜卑,招惹匈奴,这都是极其卑鄙的手段,陛下该做出抉择了。”
秦武宗说道:“抉择?贾明远已死,白土堡案件有人预谋也无从查起,朕准备宣召庄王,你们意下如何?”
孙安言道:“变起仓促,洛阳形势到底如何?陛下宣召庄王,恐怕路上会极其危险,目前混乱之际,最好有防范措施,以策万全。”
秦武宗怒道:“庄王平日聪慧,治政有方,但手段太过狠辣,心胸狭隘,从他这次对待武王的事上就能看出,他以往的宽容果然都是假装出来的,而真正遇到大事的时候,也难保持冷静,完全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大皇子庄王因陷入刺杀五皇子成王的案件中,事发之后押送洛阳,没想到正监国的庄王就迫不及待地下手,竟暗示刑部不管事情真假,将武王的罪名坐实,想借机除掉大皇子。这样从顺序上来看,不管是资历还是实力,都是他二皇子立太子最为合适,但他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过早的行动,让他的本性暴露无遗。孙安已经知道成王的阴谋,但这些都是从神绣功找到的线索,而自己又不能暴露神绣功,秦武宗早有怀疑,但也找不到证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孙安想了想,说道:“洛阳现在想必已经是云波诡谲,具体的细节,只有返京后才能看清楚,臣想去一趟洛阳,调查此事,再行禀报皇上。”
秦武宗冷哼道:“庄王暗地里搞这些名堂,已是不堪人君之质,实在让朕失望。朕一向宽仁待人,对几位皇子也是如此,迟迟不立太子,就是想让他们勤勉办事,看看各自能力如何,才好择贤而任,我大秦要走的路还很长,绝不能在内斗之中衰败。”
秦武宗说到这里,脸色黯淡下来,恻然一笑:“但自古王位之争,从来都是如此,最是无情帝王家——唉,皇子之间勾心斗角,儿子又打老子的主意,这难道是帝王之家摆脱不了的命运吗?”
皇家之事,孙安不好多做评判,只好说道:“陛下,眼下西河虽然平定,但楼兰和楚国一定在虎视眈眈,不知多少眼睛盯着洛阳的局势,还需早做决断才是。”
秦武宗叹道:“武王行军打仗甚合吾意,但他不善朝政,更不愿留在宫中,这也是无奈之事,朕许庄王为监国,非是对他偏爱,只是想借此来考察其德行,大秦传承三代,总算有了些基业,但依然强敌环伺,必须要有一个干练之人来传续,年轻一辈实在让朕失望,奈你死里逃生,心性转变,孙家将门后继有人,让朕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孙安受宠若惊,赶紧起身拜道:“陛下,臣何德何能,岂敢受此大任,三公尚在,文臣武将各尽其职,大秦的实力尚在,只要整顿朝纲,我我相信一定能统一天下。”
“统一天下?”
秦武宗目光一阵怔忪,笑道:“你可知道,当年你爷爷与朕跨马征伐,也是如此豪情万丈,这句话当年出自他的口中,一生才收服西凉之地,看来你们孙家的功勋,要在你这里继续传承下去了。”
孙安抱拳道:“陛下信任,臣自当肝脑涂地,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秦武宗站起身来,扶起孙安,叹道:“孙家有望,我大秦就有望,自古以来皆立嫡长为储君,才会导致历朝都有昏君,真就是要改改这个规矩,所以才举步维艰,今后军国大事,我可破例提拔你来参与,但你莫要忘记今日之言:鞠躬尽瘁这四个字。”
孙安见秦武宗说的如此明白,心中也甚为感动,躬身道:“陛下放心,臣定当忠君体国,以身报之,只要陛下择贤明之君,臣一定光复大秦,如昔日战国之时一样,扫八荒吞六合。”
“好一番雄心壮志,这才是孙家的儿郎,哈哈哈——”秦武宗被孙安一席话说得忧愁暂去,拍拍孙安的肩膀,郑重道:“李家和孙家虽为君臣,但实如挚友,等你的病治好了,朕将舞乐公主嫁给你,你作为李家的女婿,也就是我皇室之人了。”
“啊?陛下,这——”孙安想不到秦武宗话题转变如此之快,果然是帝王心术,深不可测。“罢了,先不说此事,”秦武宗摆摆手,叹道:“不管庄王是否被利用,但他如此作为,明知成王没有称帝之心,还要手足相残,太伤我心,现在康王在皇宫中依然不会处理朝政,百般推却,那么到底是谁在玩弄阴谋?”
“这……”孙安心中一动,秦武宗已经把话说得十分明白,甚至有了暗示,但他毕竟和成王一起去过燕国,不知道秦武宗这番话是否就是试探,多少有些嫌疑,低头道:“臣实不敢妄加猜测。”
秦武宗双目微眯,缓缓道:“你除了去一趟西河之外,也算是局外之人,俗话说旁观者清,朕就是想听听你的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