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醒来,天色竟已放晴,云缝间有阳光透出,照得四周湿气升腾,一片氤氲。陈禹照例来到城上巡视,放眼望去,只见东门外的楚军大营一片狼藉,东部焦黑一片,西部营寨撤走一空,只留下一些残缺的帐篷和木桩,不由愣住了。忙将一名守军叫来,问道:“楚军去了何处?”
那人答道:“楚军一大早就拔营向西而去。”
陈禹心中暗惊,快步来到西面城楼,西城并没有城门,外面是一大片人工开凿的湖泊,只修建了三座高大的城楼,作为了望观察之用。楚军新到的援军就在这里驻扎,为了方便取水,楚军大营就在湖边不远处,只见营寨十分整齐,人马正在整队操练,似乎想趁着天晴继续攻城。陈禹正观察之时,听到头顶有人招呼,却见孙安已经在城楼顶上,赶紧进了城楼,爬到三层高的了望台上。孙安笑道:“天台风大,陈都尉你要小心啊!”
陈禹拉扯住飘荡的披风,向西看去,只见那夸阔的大道上,竟已经整整齐齐扎下了楚军营寨,每隔一段就有一座大营,一直向远处延伸开去。“这是……”陈禹微微皱眉,问道:“楚军将樊城和围头用营寨连接起来,果然是去攻打围头城了吗?”
“不错!”
孙安指着那连成一条线的楚军大营,说道:“他们结成连营,彼此呼应,如同烽燧一般,可直通围头城。”
“果然不出将军所料!”
陈禹最近对孙安的看法逐渐改变,看他平日里略显轻浮,但换一种眼光来看,岂不正是所谓的“气定神闲”?孙安指着那一条宽阔的官道,说道:“陈都尉你看,这条大道,像不像一条河道?”
“河道?”
陈禹正心中感叹,听了孙安的话,又举目望去。此时烈日西斜,从云缝中照出来,那大道上因被楚军踩踏,一片泥泞延伸向远处,不像河道,更像一条即将干涸的河床。这条官道是人工铺修而成,笔直向西眼神,靠南方向修筑了隆起的防御工事,大概就是为了防止楚军攻打,靠北方向正是引流的汉水,沿着官道向东流入城西的湖泊之中,形成了宽阔汹涌的护城河。现在因为护城河入水口被楚军堵塞,城西的湖水每日都在上涨,向北面的田地里溢散开去,形成了一大片沼泽地。陈禹看了半响,不明白孙安的意思,却问道:“围头只有五千守军,不知能不能守得住。”
孙安笑道:“我正要派陈都尉前去围头驻守,你可敢出城?”
陈禹马上抱拳道:“将军差遣,在下自当从命。”
孙安点头道:“楚军此时想必已经在攻打围头城了,你现在赶去反而会被他们截住,等到天黑之后,你从城北绕道北上,连夜到城中,一切命令,听从参军司长命指挥。”
“遵命!”
陈禹领命下了城楼,此时城外鼓声响起,楚军趁着天晴,又集合人马准备攻城,这对两军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到了晚上半夜时分,陈禹带领五百精兵从北面悄然而出,在熟悉地形的士兵带领下直奔围头,走到一半路,天空又飘飘洒洒下起了细雨。众人冒雨来到围头附近,远远就看到城头上点着火把,巡逻的士兵来回走动,楚军围住东门和南门攻打。他们故意将其他两门留出,就是为了瓦解守军的斗志,否则四门围住,守军见逃跑无望,必定会拼死防守,增大守城难度。陈禹派人掩到城墙下,发出暗号,等到回营之后带兵进城,守围头的是参军司长命,陈禹并不认识此人,见是一名文士,多少有些意外。司长命一张半圆的脸上两条弯眉,眼睛细长,给人的感觉总是带着笑意,兵临城下,看起来却比孙安还显得轻松。陈禹顾不得休息,急忙询问军情,楚军大将陆方亲自带兵攻城,围头城墙只有樊城的一半高,而且没有连弩,防守的压力倍增。司长命却只告诉陈禹:防守三日即可!陈禹还没问清楚三日之后又该如何,司长命已经让人带他下去休息,叫他不必管明日的战事,等到第二日再来帮忙。陈禹心中疑惑,看围头城不算高大,只是用来牵制攻打樊城的敌军,知道必有一场恶战,只好先去休息。一日时间过去,围头低矮的城墙一架云梯便足以爬到城墙上,已经有出兵冲到城头之上,这让楚军士气大增,竟冒雨连攻了一整天。第二天陈禹领命驻守,早上暴雨降下,莫说攻城,站在城上连眼前的人都看不到,楚军虽然急切,但也无可奈何,等到下午雨势稍歇,又迫不及待开始攻城。陈禹带兵在两处城门来回接应,从中午杀到天黑,楚军死伤众多,但登上城头的士兵越来越多,陈禹浑身浴血,差点要忙不过来。终于熬到第三日,晚上雨声如注,但到了天明时分去却忽然停下,只见天空中黑沉沉一片,雷声滚滚,却始终没有下雨。楚军已经几次登城,士气如虹,陆方更从军中挑选死士从南门登城,这些士兵个个装备精良,武艺高强,悍不畏死地不断冲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