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少云和孙安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大帐里,再没有了动静,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秦军和楚军还在对峙,十几万双眼睛盯着那座帐篷,如果目光能擦除火花来,这座帐篷已经被烧成灰烬。夏侯荣已经趁机包扎好了伤口,万一等会还要厮杀,还能保持战力,他的目光则看向了当阳城,不知道守城的蓝师文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蓝师文和夏侯荣是苏长仁的亲信,加上何先雄他们三人都是苏少云收留的孤儿,他们的家园被越人洗劫一空,家人也死于越人之手。三个人从小和苏长仁一起长大,一起练武带兵,虽然身份有尊卑,却情同兄弟,对苏家自然也最为忠诚。这时候的蓝师文早已退出当阳,带着残兵败将往江陵撤退。昨夜在他们全神贯注注意城外大战的时候,从蓝口聚连夜赶回来的方道雄从东面奇袭当阳。他们爬上城头的时候楚军才发现,看到城上起火,也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兵马,楚军一片惊慌,四散逃命。蓝师文知道大势已去,现在去救苏少云也是飞蛾扑火,不如退回江陵再做准备,想办法为他们复仇。他担心孙安早就派兵在前往江陵的路上埋伏,不敢走官道,带兵向东从汉水方向前进,只要找到船只,他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江陵。一路走到章山境内,已经是傍晚时分,等士兵们去找来渔船和木筏,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幸好东山一轮明月升起,照亮了河岸边的道路,涛涛的河水泛着点点星光,水声如雷,这个季节的河道还算平稳,可以直达乌林。蓝师文催促士兵赶紧将船只放入水中,还有临时赶制的木筏,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如果被秦军的哨探发现,这可是极其危险的。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所有的人都上了船,一切准备就绪,蓝师文急忙命人驾船出发,水性好的士兵负责在前面带路,其他人随后跟着。蓝师文的小木船已经走出一里地,岸边火光还在闪动,木筏装载人的数量有限,而且也比较危险,不敢载太多的人。“让还没有上船的士兵自己回江陵!”
蓝师文心中有些不安,只好下令让船上的人先走。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岸上一阵大乱,接着有人掉进水中,岸边传来喊杀声,一片片火箭像萤火虫一样扑过来,把岸边较近的船只烧起了大火。“不好,秦军的追兵到了!”
蓝师文在船上脸色大变,对士兵催促道:“赶紧划船,到江心去。”
船只顺水而下,不敢向岸边靠近,这时候想要救援也来不及了,只能放弃那些士兵,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时候楚军有一大半上船,少部分还在岸上,有些刚爬上木筏,就被乱箭射杀,岸边一阵大乱,黑夜中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敌军。那些准备登船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抗,手中也没有兵器,无奈纷纷跳进河中,但漫天的箭雨同样也对他们造成重创。那些木筏本就简陋,根本无处可避,所有的士兵仓皇抵挡,最终也无奈跳水。有些来不及躲避的,奋力划船向远处走去,但那些烧着的船只,已经渐渐沉没,本来就人数不多的楚军再次受到重创。蓝师文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哪里的追兵,暗自吃惊,催促士兵向前逃走,忽然前方水面上一声呐喊,鼓角齐鸣,只见无数大船从旁边的河道里驶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高大的楼船上灯火通明,一名武将在船头上大喝道:“你们是哪里的兵马,还不束手就擒?”
蓝师文这时候已经大脑一片混沌,想不通孙安到底怎么料到他会走水路,竟然在这里布下重兵,看这船只也不像是从陆路上追来的。这时候岸边已经被秦军控制,水上又被彻底堵死,自己带来的本就是残兵败将,根本没办法交战,顿时心如死灰。小船这时候还在顺水漂流,正当他想着脱身之计的时候,忽然看到船上的人竟然是邓棕德,不由脸色一变。“邓棕德,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蓝师文指着船头大骂道:“背叛楚国,还助纣为虐,你的良心何在,忠义廉耻何在?”
“你是什么人?”
邓棕德一怔,旋即大笑道:“你也是败军之将,即将成为阶下之囚,还有什么面目来指责我?”
蓝师文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想不到邓棕德会亲自带着水军在这里埋伏,楚军经过一天逃命,人困马乏,这么大的楼船根本无法再战。“哈哈哈,我蓝师文就是死,也不会像你一样做卖国贼!”
绝望之中,蓝师文一阵大笑,竟然直接从船上跳进了汉水之中。邓棕德见有人慷慨就义,老脸一热,大喝道:“来人,给我把他捞上来,一个也不许走!”
马上就有十几名水军从楼船上纵身跳入水中,寻找蓝师文的下落。邓棕德继续劝降剩余的楚军,他已经投降秦军,决不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大义凛然,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吗?剩余的楚军见蓝师文跳河,又无处可逃,只得大叫投降,将小船靠近岸边,有些收势不住的到了楼船下,早有秦军上去将他们全部俘虏起来。清点俘虏的数量,竟然还有一千多人,很快蓝师文也被水军从水里捞上来,变成了落汤鸡,大骂不已。邓棕德根本不做理会,在船上大笑道:“想不到我们赶往江陵,路上还能捡这么大一个功劳,真是天助我也!”
蔡延在一旁说道:“这些人都是从当阳逃来的,看来孙将军他们与楚军决战,也分出胜负了,我们要尽快前往江陵,夺取头功。”
原来邓棕德正和蔡延带领水军准备偷袭江陵,忽然看到岸边亮起火光,以为是楚军的援军,从上下游远远将他们包围,没想到阴差阳错正好抓住了蓝师文。“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天助我也!”
邓棕德忽然心生一计,命人把蓝师文单独押回当阳,其他人换上楚军的衣甲,连同俘虏一起带着赶往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