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也不由得红了眼眶，“阿殇，是不是奶奶的话你也不听了。”

莫小殇微低着头，正襟危坐，就像是一个小孩，坐等家长批评的模样，显得有些可怜。伯母，奶奶，姜笑愚……每天都会上演着几出大戏，软的，硬的，威胁的……．都只有一个目的，想要让她把孩子打掉，专心养病。就连韩辰希，一天一个电话，内容也离不开……直到有一天……“莫小姐，开门，快开门！”

莫小殇睡得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在砸门，那架势，就差把门给卸了。看了下窗外，夜色正浓。不知为何，心猛地一阵剧烈的跳动。“怎么了？”

“夫人，夫人……快不行了。”

一名佣人慌慌张张地说话，语气里略微有些哽咽。“嗡——”莫小殇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在嗡嗡作响，木讷地盯着佣人，脸上呆滞。反应过来后，冲下了楼梯。不会的，伯母晚上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有事……一定不会的……一路狂奔，站在门前，她忽然失去了所有求证的勇气……喉咙苦涩，小手有些发抖地推开了门。当看见围坐在一旁的佣人和医生时，莫小殇的心沉入了谷底。耳边还有奶奶的抽泣声……“是阿殇来了吗？”

忽然，白曼空洞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地落在了莫小殇的身上。那眼神有着悲伤，有着怜悯，有着安慰……不，这不是真的……她生生地抑制住夺门而出的冲动，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床边走去。人群中，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当看清白曼的眼神时，莫小殇眼眶里闪动着细泪，沾湿了睫毛，竭力咽下泪水。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吗？！奶奶还在一旁悲咽着……“你们都出去吧。”

白曼对着他们轻轻地摆动了下双手。医生给了莫小殇一个眼神，随后都退下了。“这是病人的最后时光了，好好珍惜吧。”

白曼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莫小殇的手。两双冰冷的手交叠在一起，谁凉了谁的心。“阿殇，伯母可以拜托你最后一件事吗？”

白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却少了几分灵力，多了空洞，盘旋在周围，久久不能散去。“伯母，可不可以不要走！”

莫小殇低低地哀求道，傻傻地问道。可不可以留下来……“傻孩子。”

白曼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言冥这孩子，自小都不用我们操心。但是为人长辈的，我们也心疼。我答应过他的妈妈，要好好照顾她。可是，我却食言了。”

白曼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说出的话语越来越小声……“……”“伯母就把他交给你了。伯母恳求你，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放弃他。”

“……”“伯母知道你很累了，但请你一定要坚持好不好。如果就连你也不要他了，这个世界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你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去伯母的坟前多说说，让我们知道你的情况。这样，我也可以安心下去见她妈妈了。”

“……”莫小殇就这么愣愣地盯着她，“啪嗒——”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流，唇色被抿得没有任何的血色，脸色苍白。“妈……”白曼忽然转身对着奶奶喊道。“在，妈妈在……”奶奶哽咽地紧紧抱住了她。“妈，对不起……”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对不起。“你们姐妹俩怎么那么狠心呐，是不是要报复我当年不要你们了。所以，都不乐意留在我的身边？”

奶奶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低吼出声。那声低吼，悲痛得震撼人心，绝望地牵扯住每个人的神经，都不由自主地留下了怜惜的眼泪。白曼躲在奶奶的怀里，似是撒娇，似是无力地低低喊了一声，“妈妈～”奶奶不停地说道，眼神空洞，“在，我的乖孩子，妈妈在……妈妈在这里，你要去哪里？”

“妈……”莫小殇看见白曼的手忽然无力地下垂，变得无神的眼睛正慢慢地闭合着……“砰——”莫小殇直直地跪在地上，眼睛红肿地紧紧盯着白曼的方向，小小的身子僵住，嘴里呢喃着，“伯母——伯母——”随后，门被打开了。一身风尘仆仆归来的薄言冥，看着眼前的一幕，完美的五官，线条弧度紧绷着，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一抹痛楚，薄唇被他抿得没有任何的血色，垂放在两侧的手死死地握成了拳头，青筋突起。医生疾步走了过来，探了一下白曼的鼻息低头看了下手腕的手表，宣布道，“死亡时间：20××年1月13号凌晨4点41分16秒。”

房间里陷入了死亡一般的沉寂。医护人员想要动手把白曼的遗体抱走，奶奶死死地抱着不放，语气激烈，“你们干什么？我的孩子，她没死，她只是累了，睡一觉而已，你们干什么？”

医护人员僵在一旁，求救似的看着薄言冥。莫小殇想要站起身，她随时悲伤，但也还存着一丝理智，潜意识已经接受了白曼的离开。就在她起身的那瞬间，眼前漆黑一片，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仰头，看见了薄言冥那张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的俊脸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双幽深的黑眸里，有着震惊和惊慌。……姜笑愚一大早起来，总觉得胸口处闷闷得发疼。拿起了放置在一旁的手机，看着时间，凌晨6点12分。犹豫了一下，拨通了莫小殇的手机，那一声声铃声像是一块块小石头砸在她的心上，直到铃声戛然而止，传来了那标准的女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最后堆积成了一座山。再也按捺不住，掀开了被子，急急地换下了衣服，简单地洗漱了下，往楼下冲。正好看见了孙非遇疾步往外走的步伐。当余光瞥见姜笑愚的时候，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