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陌寒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底染过一抹哀伤。“血友病。”

凌小筱微怔片刻，血友病？这个词似曾听过，隐约是说会流血不止的病。“阿哲是中度的，遇到外伤，血只要适时处理好就问题不大，最怕的是运动造成的关节内出血和浮肿，如果反复出血，很容易造成关节畸形，甚至可能导致残疾。”

听着男人低低的声音，凌小筱越听，心越紧。竟是如此可怕和严重！难怪先前顾陌寒那么紧张，也难怪平日里冯妈总是小心翼翼，不管阿哲到哪儿，视线都一直在他身上。“那，能治好么？”

顾陌寒摇摇头，俊颜上的哀伤愈来愈浓。“目前为止还没有有效的办法。”

凌小筱紧紧咬着唇，为阿哲那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竟然遭受这般残忍的命运感到痛心。“这种病，是遗传吗？”

她忽而抬眸，看向他。顾陌寒点点头，霎时，凌小筱眸子凝滞，脸上尽是一层担忧。顾陌寒深深看着她，道，“他妈妈是传递者。”

一句话，凌小筱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她抬眸与他对视。他那么聪明，瞬间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也解除了她的担忧。她担心自己腹中的孩子也会遗传到这种可怕的病。这个问题后，两人之间是短暂的沉默。直到他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她才闷闷说了句。“吃不下。”

而后将头别开。她是赌气的，因为这么长时间，他才肯告诉她一点点关于阿哲的信息。那么，她最为关注的呢？他不是不懂，却不说。她的脾气这么明显，顾陌寒看着她的侧脸，小脸微鼓，像个粉嘟嘟的气球，不觉莞尔。“我跟阿哲的妈妈，没有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蓦地回首，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存着狐疑。没有在一起，是什么意思？“离婚了？”

顾陌寒深眉目微动，沉吟片刻，晦涩不明地从嘴里溢出个字。似嗯非嗯的，凌小筱听不清。他抬手轻轻揉揉她的脑袋，嗓音醇厚好听，“小筱，相信我，我的老婆，从来只有你一个！”

类似于表白的话让凌小筱怔了怔，脸颊微微发红，主动接过他手里的苹果低头认真啃了起来，活像一只土拨鼠。吃饱喝足，她又开始犯困。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等再次醒来时，就看到床边凳子上的顾陌寒。她虽住的是单人间，但也是普通病房，有独立卫生间，可不管是设施还是地方，都很一般，房里除却一张病床和一个床头柜，就只剩下一张木凳。此刻，男人就坐在那张木凳上，衬衣的袖子挽至手肘处，手肘则撑在床头柜上手轻握成拳，支撑着头部，正在休息。窗外已是夕阳西下，金色的晚霞如一层薄莎柔柔铺洒在他身上，就连那一向硬朗深邃的脸部轮廓，也变得柔和。他一直在这儿？如此想着，心微微荡动，回想起先前他说得话。我和阿哲的妈妈没有在一起。这应该算是他的解释吧？至少让她知道，她现在的身份是光明正大的，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我的老婆，从来只有你一个。”

脑中盘旋着他的这句话，双手不自觉抚上平坦的小腹，或许这个孩子也可以在幸福健全的家庭中降生？这个念头把凌小筱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竟然因为顾陌寒的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忘却了两人的关系，还有注定的结局。对面凳子上的男人忽而动了动，浓密的眉浅浅蹙着，黑睫颤动着睁开，就看到对面病床上躺着的小女人正侧着脑袋凝着他。“小筱这是多看不够为夫？”

他的薄唇勾起。听到他的话，她的脸倏地红了。“你，你不回去看阿哲么？”

她眸光闪着，转移话题。“那边有冯妈，没事。”

前一秒还因他的话羞赫的脸瞬间收敛，唇，一点点抿紧。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居然说的这么平淡，听在凌小筱心中，近乎无情。“就算你跟阿哲的妈妈离婚，可阿哲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你就是这样只管生，不管养的吗？”

冯妈说过，阿哲在学校被人欺负，还被说成是“野种”。可他明明是有父亲的！此刻亲眼所见顾陌寒的态度，凌小筱眼中的反感和厌恶那样明显。顾陌寒的眉宇稍稍拧了拧，涔薄的唇微张，似有什么话想说，不过终是没说出来，保持沉默。“要不要喝点水？”

他盯着她的唇，似乎有些干，说着就去拿水杯。他这明目张胆地转移话题让凌小筱愈发肯定他对阿哲的不负责任。他竟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那倘若她生下这个孩子，三年后再离婚……想着，她的身子已经扭到另一边，手一扬，本意是想让顾陌寒离她远一点，却不想把他刚刚拿起的水杯碰翻。还好是温水。大半杯水尽数洒在凌小筱身上，濡湿了她身前的衣襟。她本能想起身，小腹又被牵扯地疼起来。“别动。”

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顾陌寒沉声道。凌小筱身子僵住，不为别的，只为男人此时的举动。他居然要脱她衣服。双手赶忙护住，抵御他的接近。“你做什么？”

“傻瓜，你衣服湿了，快换下来，不然会感冒。”

“不要你换。”

“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还有，你能自己换吗？”

凌小筱又想动，可小腹就像专门跟她作对似的，一动就痛。男人也不动，就这么看着她，一副看你怎么办的表情。凌小筱满脸涨红，要知道，她病服下，可什么都没穿啊。“内个，我，我找护工阿姨！”

灵机一动，她想到自己可是花了钱的。“回去了。”

“回去？为什么？”

“我让她回去的。”

“我可是花了大二百啊！”

这个臭男人，居然如此糟蹋她的钱！而明显看男人，俊脸上满脸都是这些掉在地上我都懒得捡的鄙夷。“你有钱可以随便浪费，可不代表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我的钱就是小筱的钱。”

“……”“乖，换衣服。”

他语气轻柔地哄着她。“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