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陌寒眉宇深敛地看着病床上的阿哲，幽邃的眸底染尽忧虑。简单的安抚话语果然不能让这个孩子放下心中执念。阿哲还在凝视着他，满眼的期盼和不安。顾陌寒抿了抿唇，只能暂时结束这个话题，“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阿哲满心的不甘，可看着顾陌寒异常严峻的表情，最终还是抿着唇安静下来。现在是凌晨时分，阿哲很快又重新入睡。顾陌寒却异常清醒。替阿哲掖好被子，起身往阳台上走去。纵然已是这样的深夜，但整座城市依旧灯火辉煌，璀璨绚丽。拿出一根烟，点上。火光在指间明明灭灭，在绚烂霓虹中显得那般寂寥。一夜无眠到天亮。一大早的时候，傅风便来了。阿哲还没醒，顾陌寒看着傅风，指了指门外。傅风会意，赶忙转身退了出去。医院的廊道深处，傅风看着明显透着疲态的自家主子，心里暗暗感叹。“什么事？”

一夜没睡，又抽了不少烟，让顾陌寒的嗓音嘶哑得厉害。傅风沉吟片刻才开口道，“莫梓凡醒了。”

顾陌寒漠然听着，神色淡然如常。“他应该是昨天半夜醒的，今天一早，莫瑞祥就打电话给我，说要和主子您谈谈。”

顾陌汗哦眉目不动，语气清冷，“没空。”

傅风眸光微闪，“莫瑞祥说，如果主子您不跟他见面的话，那就只能在法庭上见了。”

顾陌寒唇角勾出幽冷的弧度，脸上没有半分忧虑神色。“应该是莫梓凡把那天在警局的事告诉给了莫瑞祥……”傅风说着看着自家主子，主子似乎对这个完全不关心。“走吧！去吃早餐。”

顾陌寒直接转了话题，轻松模样让傅风也跟着放下心来。主子对任何事都能有所掌控。“冯妈不是带了早餐来吗？”

刚才进门时，就看到冯妈正把早餐从保温瓶里拿出来。“太清淡了，没胃口。”

冯妈准备的都是阿哲吃的食物，清粥小菜，对于一夜未眠的顾陌寒来说，光是看着就不想吃。“是。”

顾陌寒又交代了冯妈几句，让她在阿哲这边守着，至于沐白婉那边。他昨天也已经联系了一个护工负责照顾她。冯妈一直按照顾陌寒的吩咐呆在病房，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是沐白婉的。“夫人？”

冯妈犹豫着将电话接起。“冯妈，你把手机给阿哲。”

冯妈看看病床上依然睡着的阿哲，道，“夫人，小少爷还在睡着呢！”

那端的声音没有片刻迟疑，沉冷道，“叫醒他。”

冯妈惊异不已，这夫人到底是有什么话这么着急跟小少爷说？虽然不解，不过沐白婉的话她也不敢有异议。转身走到病床边，轻轻唤着还在睡梦中的阿哲。阿哲浑身是伤，整个人疲倦得厉害，所以睡得格外的沉。冯妈叫了好几声，阿哲都只是迷糊呓语着没有醒来。冯妈不忍，对着电话那端的沐白婉说道，“夫人，小少爷睡得很沉，要不……”“叫醒他！”

沐白婉沉声重复。她有很重要的话要和阿哲说。以后当然也还是有机会，但如今的时机却是最佳的，而且，她也不想再等了。她一定做一个了结！如果这样都没办法把那个女人从顾陌寒身边赶走，那她就只能走最后那一条路了！冯妈无声地叹着气，只好用手轻触阿哲的肩膀，将他摇醒。阿哲被强行叫醒，眼睛都还睁不开，有几分起床气，伸手就要把扰他睡梦的冯妈的手拍开，却不想反倒弄疼了自己。手指关节传来的疼痛也成功地让他醒了过来。“小少爷，你没事吧？”

冯妈紧张问道。阿哲疼得眉头紧皱。“冯奶奶，你干嘛？”

疼痛让阿哲都没了气力责难冯妈，嗓音听着那样虚弱，教冯妈心疼得不得了。“小少爷，你妈咪的电话。”

阿哲疑惑看着冯妈递过来的手机，用另一只没有被碰疼的手接了过来。“妈咪……”阿哲唤着，嗓音充满了委屈。“阿哲，你这孩子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你知不知道妈咪多担心？”

阿哲抿着唇，记忆顿时回到出事的那天清晨。爹地在那个坏女人的房间，还有爹地那样严肃的表情。还有……昨天夜里爹地说的话。“妈咪，爹地说，你和爹地早就离婚了，对不对？”

阿哲的话，让在场的冯妈一怔。那端的沐白婉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心底渐渐生寒。顾陌寒，竟然真的为了那个女人连阿哲都忍心伤害！不过，他对阿哲说的是离婚。那就表明，他还是愿意奉守和她之间的承诺。那情况总还不至于太糟。沐白婉叹息着说道，“嗯，因为担心你受伤，所以才一直瞒着你。”

“什么时候的事？”

“好久了。”

阿哲轻咬着唇，眼眸中有水波盈动，继而又想起顾陌寒昨天说过的话，带着期许和疑问对沐白婉说道，“妈咪，爹地说他其实也疼阿哲的，只是因为你们离婚了，想让阿哲适应没有他的生活，才会对阿哲那么冷淡的。”

“妈咪，爹地说的是真的吗？”

听着阿哲的话，沐白婉蓦地陷入沉默。顾陌寒那样的人，竟会愿意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实在让人有些受宠若惊。可惜，他这样的举动，却不是真的为了他们母子，而是为了让阿哲接受现实，接受那个女人！越来越多的认知让沐白婉对凌小筱的恨意不断攀升，几乎要突破她的忍耐极限。“妈咪？”

阿哲听沐白婉没有回应，不由得出声疑问。“爹地说的应该是真的。”

“真的吗？”

沐白婉的肯定让阿哲惊喜无比。那就是说，爹地真的是在意自己的？这样的话，如果自己愿意接受爹地和妈咪已经离婚的事实，爹地是不是就不会再假装不疼他了？就算爹地和妈咪分开了，他们也可以一起爱他。还有那个坏女人……其实，好像也不是真的那么坏……“嗯。不管爹地和妈咪之间变成什么样子，爹地对自己的孩子，都还是在意的。”

沐白婉语气恳重的说着事实。阿哲愈发惊喜了，几日来心里的沉郁几乎都要散去，却又在这时听到沐白婉继续说道，“我相信，等到凌小筱的孩子出生了，你爹地一定会很疼那个孩子。”

所有欢欣的情绪在这一刻，陡然凝滞。那个坏女人也有了爹地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