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乔路,苏拉的双眼就忍不住地红了。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嚣张跋扈的乔家少爷啊。也许是因为做检查的关系,乔路的头发已经全部被剃光了,有的地方还包着纱布。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病号服穿在他的身上,空荡荡的。听到声音,乔路抬起头来,看向苏拉。他的眼神空荡荡的,有狂躁,更多的,是不安。看到进来的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乔路的情绪明显更不好了,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冷冷地说道:“你们一个接一个地进来,有完没完啊,滚,全部滚出去。”
苏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乔路微微笑了一下,柔声说道:“乔路,很久不见,我是苏拉。”
听到苏拉的声音,乔路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之后,才犹豫地问道:“你就是刚才在门口外面讲话的人?”
苏拉点点头:“对啊,是我。”
乔路又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我会觉得你的声音这么熟悉?”
苏拉轻轻笑了:“我刚刚自我介绍了呀,我是苏拉。”
乔路的脸竟然有一些微微发红,他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没问你的名字,我问你是谁。”
苏拉尝试着往前两步,站到乔路的病床侧。她仔细地观察着乔路的反应,看到乔路并没有排斥她,这才轻声说道:“这个故事有点长,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跟你讲一讲。”
乔路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下,才说道:“可以试试。不过我有一点儿犯困了,如果讲到一半我困了的话,你就要停下来了。”
乔路的话让苏拉的眉眼都舒展开来,她指着旁边的椅子问道:“我可以坐下来吗?”
乔路点点头:“坐吧。”
苏拉顺手拖过椅子,轻轻坐了下来,调整了一下姿势,看着乔路道:“你准备好了吗?故事有点长喔。”
乔路把自己的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寻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看了苏拉一眼:“开始吧。”
苏拉正打算开始,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乔妈妈偷偷地探了个头进来,看到乔路竟然允许苏拉坐在自己的身边,乔妈妈的眼睛里全是不敢相信。看到乔妈妈,乔路明显又开始变得暴躁起来,刚刚躺好的他又激动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冲着乔妈妈吼道:“你怎么这么烦啊,每天都要进来八百遍,我跟你说过,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你,你滚!”
苏拉赶忙出声安抚乔路道:“你别着急,别着急,这位阿姨只是关心你,所以经常过来看你。你不喜欢的话,我们让阿姨先回去好不好?”
乔路看了一眼苏拉,撇撇嘴不说话。苏拉站起来,走向乔妈妈。她刚一站起来,乔路不乐意了。他出声道:“你不能走。”
苏拉回头看了一眼乔路,柔柔地说道:“我不走,我过去跟阿姨说几句话,叫阿姨先回家,就两分钟,我马上就进来好不好?”
看到乔路没有反对,苏拉快步走向乔妈妈,示意她到外面再说。轻轻掩上病房的门,苏拉斟酌着对乔妈妈说道:“阿姨,您看,现在乔路的情绪不是太稳定,我怕如果他的情绪起伏太大的话,不利于他病情的恢复。我留在这里陪陪她,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好吗?”
乔妈妈明显是不愿意的,但乔路不欢迎她的态度表现得十分明显,面对倔强的乔路,她又无计可施。苏拉尝试着伸手轻轻握住乔妈妈的手,这才发现,乔妈妈的手十分冰凉。轻叹一声,苏拉缓声说道:“阿姨,乔路的恢复,是一场持久战,您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陪着乔路,一直到他好起来。万一乔路还没有好起来,您先病倒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乔妈妈的嘴张了张,半晌,才喃喃说道:“他爸回去给他煮他爱吃的饭菜了,我回去了的话,他爸过来看到你,只怕情绪会更激动。他爸凶起来,是六亲不认的。”
苏拉双手捂着乔妈妈的手,尽量温暖着她,才说道:“阿姨您可以给叔叔打个电话,把这边的情况跟叔叔说一下。阿姨,我们都希望看到乔路好起来。您让我先跟乔路聊一聊,最起码,让他先不要那么排斥您和叔叔,后面的事情,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乔妈妈犹豫了一下,这才点点头:“那你要帮我照看好小路。”
苏拉点点头,放开了乔妈妈的手。乔妈妈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的门,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医院。苏拉深吸了口气,打开病房的门重新走了进去。一抬头,就看到乔路正眼巴巴地看着病房门口的方向,那眼神,就像害怕被遗弃的小孩。苏拉心里一酸,努力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快步走到乔路床侧,柔声说道:“我回来了。”
乔路点点头,僵硬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重新缩回了被子里,嗡声说道:“开始吧。”
苏拉坐下来,认真地想了一下,说道:“你知道了吧,你叫乔路。”
乔路不作声,默默地点点头。“我有一家公司,叫陆氏集团,你是公司的副总裁,在公司里占有10%的股份。所以,你是一个真正的有钱人喔。”
苏拉轻笑着说。“你是老板,我才有10%的股份,那你不是比我有钱多了。”
乔路有些不爽地撇着嘴。苏拉被乔路的逻辑逗得笑出声来:“可是你有真正有钱的爸爸妈妈呀,还有一个巨能挣钱的哥哥,乔少爷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呢。”
乔路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不对啊,不对啊,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明明说你叫苏拉,为什么你的公司叫陆氏集团。”
乔路就像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冲着苏拉喊道。看到乔路的思维像个孩子一样跳跃着,苏拉有些头疼,想了想,她说道:“这个是不那么重要的问题,我们先把故事讲完,后面再解答你的疑问好不好。”
乔路思考了一下,才点头道:“好,暂时相信你一次。”
在这个冬日的午后,有暖暖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苏拉坐在乔路的身侧,给他讲他们之间的故事。讲他们的相识,讲乔路任性离家,讲他们在创业过程中一起经历的苦难,一起迎来的成功。苏拉自己也没有想到,乔路和她之间的点点滴滴,她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她一直以为,有些记忆,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模糊。却在这么一个阳光还不错的冬日午后,如电影重播一般,重新回去看了一次过去的自己,重温了一回那段发光的岁月。苏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轻声地讲着,讲着。却在某个瞬间,发现乔路已经缩在被窝里,闭着眼睛,呼吸平衡而绵长,睡着了。轻笑了一下,苏拉伸出手,替乔路轻轻地掖了掖被子。看了一眼窗外,夕阳已经西沉了,窗外的街灯正一盏一盏地亮起。回过头来看向睡颜如孩童一样安静的乔路,苏拉的心里很平静,早上赶回A城时的焦躁与惶恐,统统消失不见。她相信,乔路一定会好起来,岁月一定不会亏待这么一个爱与恨都真诚的男子。“乔路,不要怕,好好睡。”
苏拉看着乔路,喃喃自语道:“你一直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我的身边,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