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陆之城微红的脸,苏拉有点慌,她本能地担心陆之城的身体。赶紧把手里的面放到小茶几上,苏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陆之城身旁,伸手探向陆之城的额头。让她意外的是,陆之城竟然把头稍稍往旁边偏了一点,躲开了她的手。苏拉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呃,面已经煮好了,你自己可以起来吃吗?”
为了缓解尴尬,苏拉下意识地撇开了话题。正打算自己起来吃面的陆之城,听到苏拉的话,心里无限庆幸自己起身的动作慢了一点点。他瘫在沙发上,可怜巴巴地看着苏拉:“可以起来啊,但我担心会牵扯到伤口。”
苏拉低着头,站在原地纠结着,却因此忽略了陆之城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纠结了一会儿,苏拉咬咬牙,试探着问陆之城:“要不我喂你?”
陆之城看着眼前的苏拉,围裙还穿在身上,短发被她别在耳后,几缕发丝调皮地翘起,中和了几分她身上的干练,无端显得俏皮生动。“好啊。”
陆之城嘴角向上翘起,轻轻地笑:“那就麻烦你了。”
苏拉有些不自然,虽然曾经是她生命里最熟悉的男人,然而这么多年,再怎么熟悉,也已经在记忆中渐渐褪色。拿起刚刚被自己扫到地毯上的抱枕,拍了拍,苏拉俯身,轻轻抱起陆之城的头,把抱枕塞在他的身下,让他可以略微抬起上身。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近得苏拉能清晰地听到陆之城有力的心跳声,近得陆之城呼出的热气就喷在她的耳边。苏拉的脸一阵阵地发烫,她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陆之城:“这样子可以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之城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舒服。”
感觉自己的耳朵烫得要烧起来,苏拉连忙端起放在小茶几上的面,夹起来试了试温度之后,小心翼翼地送到陆之城的嘴边。她不敢看陆之城的眼睛,只能目光低垂,看着筷子上的面,低声说道:“你试一下,温度合不合适?”
陆之城听话地尝了一口,根本不嚼,直接吞进了肚子里。这才说道:“只要你觉得合适,就一定合适。”
苏拉不说话,低着头专心地夹面,时不时地吹一下。陆之城无比配合地安心吃面,苏拉一直低着头,看不到陆之城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荡漾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一大碗面很快就被陆之城吃完了。苏拉有些傻眼,她煮的量不算少,但她没想到陆之城能吃下这么多。看他的样子,似乎意犹未尽。“还饿吗?要不要我再去煮一点?”
苏拉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在别人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骄傲的苏家大小姐,那个名震A城的苏总,那个闪闪发光的新晋设计师,她专业、干练、雷厉风行,可是,在陆之城面前,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变成小女人模样,自然而然地变得柔软。她并不习惯这样的自己。甩甩头,甩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苏拉端着面碗起身,轻声对陆之城说道:“还是不煮了吧,太晚了,吃太饱对肠胃不好。你休息一下吧。”
说完,不等陆之城回应,苏拉便径直地走向厨房。很快,厨房里便传来洗碗刷锅的声音。陆之城躺在沙发上,远远地看着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单薄的身影,有些黯然。虽然就连苏拉自己都不知道,但陆之城知道,苏拉情绪的变化是因为什么。不过他不着急,前半生,一直都是苏拉全身心地待他好,用尽所有勇气等待他,寻找他。如今,好不容易再次把她找到,陆之城有足够的耐心,等她有一天能重新发现他的好,心甘情愿重新回到他身边。带着他们的孩子。洗刷完毕,从厨房里出来,苏拉的情绪平复多了。看到陆之城躺在沙发上,两眼炯炯有神,苏拉下意识地想再次确认一下他的体温。左脚刚往前迈出一步,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男人刚刚略略偏开头,躲开她的触碰的情景,苏拉的脚又僵住。“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也累了,上楼睡觉了。”
苏拉站在厨房门口,远远地对陆之城说了这句话,便转身上了楼。陆之城看着楼梯,沉默着没说话。苏拉上了楼,原本还有些人气的客厅,突然冷清下来。陆之城躺在沙发上,莫名地觉得灯光有些刺眼。腿上的伤口还疼得厉害,虽然双眼被灯光刺得不舒服,却也懒得起来关灯。他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躺得舒服一些,睁着双眼,安静地打量着这小小的,对他来说又熟悉又陌生的客厅。熟悉是因为,苏拉的审美依然一如既往,她所选的东西,大到沙发、茶几、餐桌椅,小到抱枕、纸巾盒,几乎都和国内一模一样,对于陆之城来说,除了摆放位置不一样,简直不亚于情景再现。陌生,是因为,对这个家而言,陆之城,终究只是一个客人。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男人终是过于疲惫,双眼慢慢地阖上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睡得极浅的陆之城,被隐隐约约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吵醒。睡意瞬间褪去,陆之城竖起耳朵,仔细地辨别水声传来的方向。水声来自二楼,虽然没有上去过,但就住在旁边的陆之城当然知道,水声来自苏拉的房间。弄清楚情况的陆之城,长长地松了口气。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齐远卷土重来,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保护苏拉的能力。淅沥的水声,混合着氤氲的水气,以及沐浴乳的香气,从二楼缓缓飘落下来。陆之城闭上眼睛,神经是舒缓了下来,身体的某个部位,却逐渐地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