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医生脸色凝重地从手术室里出来,告诉齐远,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导致胃出血,苏拉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出血量已经达到了1000ML,相当于已经流失了全身差不多1/3的血液。“二少,苏小姐的胃里,至少有三个出血点。在送来医院之前,她应该会疼痛难忍才对。怎么会拖到已经这么严重了,才送来医院呢?如果送过来再迟一点,我们也回天乏术了。”
虽然齐远是他的大老板,但出自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医生还是多问了一句。齐远疲惫地瘫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挥挥手,吴毅赶紧上前示意医生先行离开。长长的走廊突然安静下来。齐远坐在椅子上,伏着身子,双手抱头,泪水一滴一滴地在他身前的地板上晕染开来。吴毅垂着手站在他的身后,沉默着不敢说话。良久,齐远的声音闷闷地响起:“小吴,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一回,一向只会听齐远的指令做事的吴毅,罕见地开了口:“二少,苏总现在的样子,您也不开心啊。”
话音落下,手术室的门被打开,护士推着苏拉,从手术室里出来。齐远急忙站起来,病床缓缓从他身前推过,病床上的苏拉,再也没有丝毫往日鲜活的神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上,毫无血气。齐远迈开步子跟上去,却在病房门口,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隔着半透明的病房门,齐远安静地看着护士把苏拉的病床固定好。他深深地看着苏拉,似乎要将她的样子刻进脑海最深处。苏拉终于苏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了。睁开眼睛,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扑鼻而来,却莫名地让苏拉感到心安。起码,她再也不是呆在那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空荡荡的房间里。“小拉。”
“妈妈。”
成熟与稚嫩的声音同时响起,苏拉一下子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担心是自己的幻觉,苏拉缓慢地转过头,看到围在自己床边的,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陆之城和Matthew。“Matthew。”
苏拉喜极而泣,朝着Matthew伸出双手,Matthew一头扎进她的怀里,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抱住她,声音里有浓重的哭腔:“妈妈,我和爸爸来接你回家。妈妈,外婆在家里等你。”
“好,好,我们回家。”
苏拉一边安抚着Matthew,一边抬头疑惑地看着陆之城。几个月不见,两人之间却恍如隔世。陆之城瘦了,憔悴了。迎着苏拉的眼神,这个坚毅的男人,也控制不住地眼眶泛红。聪明如他,自然知道苏拉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是什么。伸出手,拍拍Matthew的肩膀,陆之城柔声说道:“Matthew,妈妈饿了,你和小黑叔叔出去给妈妈买点吃的东西回来好吗?”
Matthew从苏拉怀里抬起头,看看陆之城,再看看苏拉,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起身往门口走,出去后,还不忘替他们带上了门。“之城,居然发生了什么事?你和Matthew为什么会在这里?齐远呢?”
Matthew刚刚从视线里消失,苏拉就迫不及待地问陆之城。陆之城在床沿坐下来,伸手抚摸着苏拉柔顺的发,忍不住伸手把她拥入怀。苏拉愣了一下,心中纵然有千万疑惑,此刻突然说不出口。她只想回抱他,用力地,紧紧地回抱着眼前这个她爱的男人。许久许久,久到苏拉觉得半边身子有些发麻,陆之城才放开苏拉。他把额头抵着苏拉的额,低声呢喃道:“小拉,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后半段话,陆之城哽咽得说不出来。“几个月前,齐远把你从公司里掳走,我们出动各种方式,都找不到你。Matthew一度情绪崩溃。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先回国,找到苏妈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把Matthew的情绪安抚好。”
陆之城调整了一下情绪,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缓缓说出来:“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乔路和丽丽甚至把婚礼推迟了,但齐远把你藏得太好了,我们拼尽全力,都找不到你。”
“三天前,吴毅突然联系我,让我过来接你。确认消息无误后,我马上就带着Matthew过来了。”
犹豫了一下,陆之城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苏拉:“这是吴毅托我转交给你的,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齐远的信。”
沉默地接过信封,苏拉抬头看了一眼陆之城。陆之城的眼底一片清明,坦坦荡荡的全是对她的信任。苏拉深吸一口气,打开信封。简单的A4纸,上面是齐远龙飞凤舞的手写体。“小拉,对不起,伤害你真的不是我本意。”
“这一次,我成全你的幸福。”
“回去吧。但愿我们,再也不见。”
三天后,陆之城带着苏拉和Matthew,回到A城。下了飞机,看到眼前熟悉的机场,苏拉还来不及感伤,接机的人群中突然冲出两个人,二话不说,上前紧紧拥抱着苏拉。虽然被吓了一大跳,苏拉的嘴角却有温暖的笑意浮现。乔路,丽丽,久违了。终于从他们的怀里挣脱出来,一抬头,苏拉就看到在人群中眼眶发红的苏妈妈。左手牵着苏妈妈,右手牵着Matthew,陆之城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旁边还有聒噪的乔路和丽丽,苏拉感觉特别的不真实。终于走出机场,A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这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终于慢慢消褪。陆之城去取车,苏拉回过头,远远地看向杉城的方向,心里默默道:“齐远,谢谢你的成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