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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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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路兮琳。见她眼睛发肿,他不由地问:“怎么了?眼睛肿成这样。”

路兮琳垂了垂眸,小声说:“没、没什么,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哭过了?”

纪远却并不相信她的话,且不仅不信,还直接揭穿她并不高明的谎言。“没有。”

路兮琳摇摇头,果断的回答,可是即便如此,依旧没有蒙混过关。“是不是跟贺总吵架了?”

纪远又很不给面子的继续问她,只是刚问完,电梯忽然“叮”的一声,停在了一楼。门开了,里面走出几个同事,在看到路兮琳后,不由的一愣,接着便匆忙离开。路兮琳一直低着头,她甚至想让他先走,所以纪远进了电梯后,她并没有马上跟进去。“怎么不进来?”

纪远站在电梯里面问她,路兮琳这才敛了敛神,有些尴尬的迈了腿,而要命的是,电梯里偏偏只有她和纪远两人。原本还有其他同事等电梯,可是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看到她和纪远等在这部电梯的时候,他们就全都跑到了另外的电梯前。路兮琳是绝不愿意到他们中间去的,比起受到他们的目光洗礼,她宁愿和纪远在一起,只是等到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她才忽的发觉,其实和纪远在一起,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轻松。“贺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介于刚才的问题她没有回答,于是电梯上行后,纪远又换了个方式问她。路兮琳依旧垂着睫眸,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她的心里没来由地涌出一丝委屈,并且那委屈还很快被放大,一直到充盈满她的整个心间。但她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因为她说不出来,发酸的鼻尖和有些哽咽的喉头,都让她不敢出声,她怕一开口,自己的异样就会被纪远发觉。纪远果真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于是又继续说道:“我很抱歉让你身陷这样的困扰,要不是为了帮我妈挑选礼物,不带你去找许昭,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如果贺总真的误会了什么,我可以去帮你向他解释。”

纪远语带歉疚,想到这件事是钟肖萍一手所为,他就更是自责不已。他看得出来,路兮琳现在的样子,跟她有没有睡好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他也很清楚,她哭过,而且她的手腕处,分明还有淡淡的淤青的痕迹。她跟贺文渊打架了?还是贺文渊打了她?虽然不管是哪一种,他都觉得没有太大的可能性,可是看看她现在的反应,还有她身体的异样,纪远就很难不担心不心疼。“不用了纪总,我真的没事。”

路兮琳终于开了口。如果没有发生昨天晚上的事情,或许路兮琳真的会同意他的提议,让他帮自己向贺文渊解释,毕竟,那关乎着她的清白。可是现在,她认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贺文渊对她的误会明显地出自于对她的不信任,所以解释对他来说,大概也不过只是掩饰的借口。尤其是从纪远嘴里说出来的解释,除了让贺文渊更加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外,或许亦不过只是加深他眸中的嘲笑罢了。而短短的一句话,路兮琳虽然用了不到一秒便说完,却不知这是她努力的将情绪压抑了许久,才会说得如此顺口。纪远没有听出异样,只是又继续道:“芳婷,真的对不起!”

路兮琳并不清楚事情的因果,对于纪远的道歉,她自然是连连摇头,并且反而安慰他:“纪总,真的不关你的事,你也不需要向我道歉。”

听她这么说,纪远更是自责难安,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也不知道此时自己还应该再说些什么,于是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站在狭小的空间里,一直到目的楼层。贺文渊站在窗前,眯着眼睛望着定远大楼,脑子里面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昨天晚上路兮琳泪眼朦胧的模样,尽管那时她的眼泪让他觉得她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令人不屑启齿,可是现在想起来,他的心却无时不在隐隐作疼。再想到早上她那双红肿的双眼,她到底哭了多久,才会把自己哭成那样?自己又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不管怎样,她始终只是一个女人不是吗……想到这些,贺文渊心疼之余,亦是感到深深的自责,但,也只是如此而已。杨岸飞忙了一天,总算是有时间过来看他。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他喊了一声:“贺总。”

这才把贺文渊的神拉了回来。“有事吗?”

贺文渊头也不回的问。“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

杨岸飞回答。“看我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我……”被他这么一问,杨岸飞竟然有些语塞。他不好贸然提昨天的事,也不好太过突然的询问他。而就在他犹豫之际,贺文渊突然又开了口。“晚上去喝一杯?!”

似问非问的语气,杨岸飞除了应允,没有第二种选择。只是应完,他又接了一句:“晚上不去接太太下班了?”

“打电话给杨叔,让他准时过去。”

杨岸飞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杨管家得了令,自然是早早的就开车去了定远。到了下班时间,路兮琳没有准时出现,杨管家估摸她许是有事担误小会儿,于是没在意,只是眼看快一个小时过去,依旧不见路兮琳的踪影,于是这才心急的给路兮琳打了电话。接到他的电话,路兮琳有些意外,在得知情况后,于是才告诉杨管家,她还要加班,下班时间未定,让他先回去。杨管家自然不敢答应,只是在路兮琳反复数次之后,终于耐不住她的坚持,只好先行离开,离开前,他不忘千叮万嘱,让她回家前提前给他电话。挂了电话,路兮琳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便又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加班……不过只是她的一个逃避回家的借口罢了。现在的自己和贺文渊,或许不要见面才更好吧?!就算无法避免,那至少,能少见一会儿就少见一会儿。她在心里想着。而贺文渊差杨管家来接她,也让她心里多少有些苦涩。他已经连来接自己都那么不屑了么?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路兮琳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关掉了所有的大灯,只剩下办公桌上一盏小小的台灯还亮着。亮光照出一小片范围,虽然不大,却刚好能够映照出她的脸。她望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正在放着一部喜剧电影,这是她的最爱,但她没有戴耳机,也无法感受到那种喜剧的欢乐,她蹙着眉头,只有成片的忧伤笼罩在她的眉目之间,蒙在她的脸上。纪远在家办公的时候,发现遗落了重要的东西在公司,于是只好又开车回来取,却不料出了电梯去办公室的时候,无意中瞥见翻译部办公室时亮着的灯光,走近,才发现路兮琳正坐在位子上发呆。她的神情让他有些心疼,也同时让他有些望而却步。只是尽管如此,在门外停留了片刻后,最后他还是迈开腿走进了她的办公室。为免吓到她,他还特意先开了灯。忽然的明亮让路兮琳不由的怔了怔,接着,才在回神中看到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纪远。“纪总……”路兮琳讷讷的唤了一声。“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纪远柔声问她。路兮琳用手胡乱的摸了两下面前凌乱的文件,结结巴巴的回答:“哦,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所以……”“包括看电影?”

纪远心疼而又宠溺的笑了笑,目光瞟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被直接揭穿谎言的路兮琳脸上一热,尴尬而快速的关掉了电影,说:“呃……中、中场休息……”“呵……”纪远被她的话逗得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又正了正色,道:“这么晚不回去,贺总会担心你的。”

听到“贺总”两个字,路兮琳不由苦笑了一下,说:“他怎么会担心我……”纪远对她和贺文渊的事早就猜了大半,现在在听她语气不对,他终究还是再也忍耐不住,于是试着再次问她:“是不是跟贺总吵架了?”

“没有……”路兮琳想也没想就回答,只是应话时,脑子里面却没来由的想到贺文渊对她用强的画面。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要被他蛮横而粗暴的夺去第一次,再想到他说的那些话,路兮琳竟是忽的鼻头一酸,接着,一团水雾迅速的涌上眼眶,模糊了她的双眼。刘海挡去了她的前额,也挡去了她的眸眼,而站在她面前呈居高姿势的纪远并未发现她的异样,直到“嗒”的一声,两颗水珠落到她面前的纸上的时候,纪远这才皱了眉心。“怎么了?”

他心疼的问。路兮琳连忙摇头,伸手抹去眼中的泪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眼泪却是越抹越多,最后湿透了指缝。而尽管如此,路兮琳依旧一声不吭,只是不停的流泪。纪远看到她这副模样,心疼难喻。而路兮琳在拭泪无效后,则起身冲出了办公室。洗手间里,她不停的将冷水拍打到脸上,将泪水稀释进那片冰凉里。直到片刻后,泪水终于不再肆意,她这才擦了脸回到办公室里。看到她回来,纪远见她发丝湿了,脸上还带着水痕,于是拿了纸巾为她擦拭。路兮琳因他的动作微微一滞,刚准备伸手接他手中的纸巾说我自己来,却被他抢了先。“别动。”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动作一样,温柔得令人无法抗拒。而路兮琳则瞬时变得像是乖宝宝一般,果然不再乱动。“再哭明天你的眼睛就真的睁不开了。”

完成了手上的动作,纪远故作轻快的打趣她。除了这样,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调节她的情绪,毕竟如果真是她和贺文渊之间的事,那他便没有任何插手的余地。路兮琳蹙着眉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的笑,却是比哭还难看。而见她如此,纪远竟是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长臂揽住她的双肩,然后将她拥入怀里。她娇小的身体在他的怀中微微的颤抖,像是因为刚才哭泣而残余的反应,又像是在胆怯他的拥抱,但她没有推开他,这让他略微的感到温心。至少,纪远认为,她并不讨厌他。他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有一种想要就这样把她护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路兮琳不知道他的想法,而对她来说,这不过只是一次没有来得及反应的附和罢了。他的怀抱宽大而温暖,和贺文渊的一样,也会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可是路兮琳却清楚的知道,那不是爱情,如果非要她定义,那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宽慰与依靠。不否认的说,路兮琳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一时间,她也有些情不自禁的将脸往他的胸前靠了靠。纪远察觉到她的动作,微微的怔了一下,接着便收了收臂上的力量,将她更紧的搂在怀中。片刻后,路兮琳总算是平定了情绪从纪远怀里出来。“不好意思纪总,把你衣服弄湿了。”

意识到自己和纪远刚才的举动,路兮琳有些讪讪的,于是连忙找了话开口,以分散那丝尴尬。纪远垂眸看了看身前,的确因为她的头发而有湿漉的感觉,但他又怎会在意。于是只见他微微一笑,柔声问:“到现在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一说吃饭,路兮琳就想到先后两次被拍照的事,不得不说,这第二次后,她真的有些如惊弓之鸟。所以她连忙摇头婉拒:“不用了纪总,我不饿。”

可是刚说完,她的肚子就很不给面子的叫了两声。路兮琳糗极了,心里懊恼的怨了自己的肚子一番,为什么每次这种时候,它就总是要这样跟自己唱反调,让她没面子。而想着,她内心的纠结反应便一应的表现在了脸上,纪远见了,忍不住勾了唇角,笑着说:“那你在这儿等等我,我买回来吃好不好?”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事实上他也同样有些担心,谁知道他那个老妈是不是找了人随时盯着他或者路兮琳,一旦两人同时出现在公共场所便制造更多的谣言诽闻。所以他体贴的提议,而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却又在说完后根本不等路兮琳反应,便转身出了办公室。等到路兮琳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进了电梯。看着电梯的指示灯一层一层的不时变化的数字,纪远的脸上没来由的蒙上一层浅笑,心里只想着买晚餐的事。刚到大厅,路兮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纪总,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一会儿就回家,回家再吃也是一样的。”

“我已经上车了,不方便听电话,就乖乖在办公室等我。”

纪远不想跟她多说,于是撒了个小谎说自己上了车,直接结束了跟她的通话。而听他这么一说,加上电话挂断,路兮琳也就没再打扰他。半个多小时后,纪远终于回来,手上提着两个塑料袋。会议室里,他把东西一一从袋子里面取出来,路兮琳看着整齐摆放在一起的饭盒,数一数,除去盛饭的盒子,装菜的竟然有六个,且仔细看看,每个菜都不一样不说,还都是她喜欢吃的,而除此之外,还有两盅汤。“怎么买这么多啊?咱们俩吃得完吗?”

路兮琳眨了眨眼,惊讶的说。“吃不完就使劲吃,吃到吃完为止。”

纪远打趣。路兮琳苦苦脸,“那要把胃给撑坏掉了。”

说着,纪远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好,还体贴的给她剥开了筷套取了勺子揭了盅盖,清香扑面过来,原本食欲不佳的路兮琳,此刻却突然的有一种想要将面前的美食一扫而光的欲望。“纪总,你在哪儿买的这些菜啊?真好吃。”

塞了一块小米排骨进嘴里,路兮琳边嚼边含糊不清的边赞边问。“就附近随便挑的一家路边餐馆。”

纪远实话实说,而这么做,不过是怕她等得太久而已。路兮琳没再接话,纪远则目不转睛的看了她小会儿。她似乎是饿坏了,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虽然形象不佳,可是纪远却不经意的唇角微扬。他喜欢这样的她,真实而不做作。“慢点吃,喝点汤,小心噎着。”

说着,纪远汤盅往她面前推了推,“你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遭了饥荒呢。”

事实上路兮琳真的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连水都没喝几口。她用力的咽下嘴里的食物,连看也没看纪远,便顺势喝了两大口汤,接着连番称赞:“呼……太爽了,真好吃。”

“好吃也要慢慢吃。”

纪远再次提醒她。路兮琳嘿嘿一笑,很快结束第一轮扫荡,而此时,她才注意到,纪远的饭盒里,米饭依旧满满的似乎没有丝毫变化。“纪总,你怎么不吃呀?”

她蹙着眉,疑声问他。“我吃过晚饭了。”

纪远老实回答。“那你还买这么多,还买两份?”

路兮琳指指饭盒和汤盅。“我怕你一个人不好意思,所以多买一份陪你,再说万一不够的话,还有得添加不是吗?”

纪远柔声说着,一如他脸上的笑容般,那丝柔意仿若一眼就能直达人心。说话时,他挑了挑眉示意了一眼路兮琳面前的饭盒,路兮琳下意识的垂眸一看,才发现一盒饭果真已被自己消灭贻尽。再看看面前的菜,每一样几乎都少去了一半,见状,她忍不住在心里小小的汗了一把。自己不是没有食欲吗,可是事实好像跟“没有食欲”四个字完全划不上等号吧。而且,她这样哪有他说的什么不好意思的样子啊?“呵呵……”路兮琳扯扯嘴角,讪讪的说:“我好像吃太多了。”

“傻瓜,看你吃得下饭,我才会更放心。”

一句话,说得路兮琳不由一愣,跟着眨了眨眼。配合上他温柔的神情与语气,这句话……似乎带着那么一丝小小的不和谐。自己吃不吃饭,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而正想着,纪远也觉得似有不妥,于是加了一句:“是我给你带来的麻烦和困扰,所以我很担心你。”

不算解释的解释,却表达着他真实的心情。他真的很担心她。路兮琳毕竟不知缘由,他这么一说,她便当他只是出于对朋友之间的关心,心里还暖了一把。而与此同时的另一个地方……贺文渊和杨岸飞正坐在一家小酒馆里,桌上摆满了下酒的小菜,贺文渊正一杯接着一杯的往嘴里灌着酒。眼见又是三杯下肚,就要灌第四杯的时候,杨岸飞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把他手里的酒杯抢了下来。“你行了,哪有你这么喝酒的?这酒这会儿喝没什么,一会儿可有你难受的。”

“再难受又如何,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心痛更让人难受的吗?”

贺文渊垂着眼眸,低落的说。杨岸飞皱着眉头看着他,他知道贺文渊在说什么,也知道本来就没有酒量可言的他为什么会突然要约上自己出来陪他喝一杯,可是对于现在的他,杨岸飞真的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有些事情,他可以安慰,但有些事情,解铃毕竟还需要系铃人。“岸飞你说,女人是不是都这样?朝三暮四,哪怕结了婚也安份不下来,还想着其他的男人,那个纪远他有什么好?路兮琳怎么就偏偏看上他……”贺文渊说着,端起酒杯又是一口。“他有的我都有,他能给的我也能给,可是她为什么偏偏就看上那个男人?!”

“现在人人都知道,我贺文渊的妻子在外面跟别的男人幽会开房,给我戴绿帽,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贺文渊满腔的怒火全部都通过他的语气表达了出来,而他也不在意杨岸飞有没有接话,只是一个人自顾的说着,前面便喝了不少的他,此刻已经开始有了后劲反应,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好在这是在小包间里,隔音效果不错,所以不用担心他人听见,因此杨岸飞也不制止他,任由他发泄着。事实上杨岸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他一向的冷静与沉着,此刻早已消失贻尽,取而代之的,只有一个失恋男人的反应。杨岸飞看着他,不禁苦涩的笑了笑。他是有多爱,又爱了多深,才会失去了原本的模样,而自己都没有发现?“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这话真是一点没说错。”

“我对她笑、对她温柔,试着迁就她关心她,可是她为什么就一点都感觉不到?我到底什么地方不如那个纪远?凭什么她对他比对我好?”

贺文渊心里抑郁而愤怒,而他以为,他对路兮琳已经足够好,他对她曾是如何的不屑一顾,对她冷漠寡言,更不用提会主动接送她上下班,陪她回叶家,他甚至自己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改变,为什么她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又凭什么视而不见?他想不明白,同样也不知道,对路兮琳来说,已经被他拒绝了感情的她,对他的改变,对他给予她的好,她都只能感怀在心,但这和感情无关。“你真的相信太太是那样的人吗?”

见贺文渊总算平静了些许过后,杨岸飞才正了正色,冷静的问他。听到他询问,贺文渊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眸中闪过一丝轻嘲,语带嘲弄的反问:“被人连续抓包两次,第二次还被抓到在酒店同进同出,你觉得你会信还是不信?”

杨岸飞怔了怔,对他的问题竟是一时难以作答。他想对贺文渊说他不信,不相信路兮琳是这样的人,可是他却发现,想要说出“不信”两个字,居然是那么的难。如果只是一起吃饭,或许他真的只是可以一笑置之不予理睬,可是同进同出于酒店这种事,是个正常人都无法不会怀疑。“也许他们只是……有什么事……”杨岸飞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尽管这的确是事情。“有事?有什么事是要到酒店去谈的?还孤男寡女两个人?呵……是不是你们每个人都当我是白痴?”

这事儿对贺文渊来说真是越说越气,一怒之下,又是几杯酒连续下肚。而他一句话,也问得杨岸飞哑口无言。他无以作答,也自知劝解无用,于是也不再多说,只是静静的陪着他。由于要开车,所以他并没有喝多少,而离开的时候,贺文渊已经醉到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好不容易把他弄上车,杨岸飞便直接发动了车子去了贺家。而这时的路兮琳眼看已经快十点钟,于是也准备回家。因为时间晚,纪远不放心,于是提出送她,路兮琳执拗不过他的坚持,所以没有拒绝。差不多的时间过后,杨岸飞和贺文渊,路兮琳和纪远,一前一后的到了贺家门口。纪远的车停在后面,加上醉酒的贺文渊分去了他大半的注意力,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后面的纪远和路兮琳。“岸飞?”

下车后的路兮琳借着路灯看到刚打开副驾门的杨岸飞,不由疑唤一声。之所以不敢确定,是因为这个时间,杨岸飞怎么会在这里?“太太?”

杨岸飞听到声音,再看到来人时,同样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吧?”

路兮琳看了他一眼,“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的?”

“文渊喝醉了,我送他回来!”

杨岸飞一边说,一边探头到副驾室里,随后费了不少劲才把快跟一摊烂泥一般的贺文渊给弄出来。贺文渊已经完全没有自主意识,软软的趴在杨岸飞的身上,要不是杨岸飞人高马大劲够,他还真扛不住同样人高马上的贺文渊。“他怎么了,怎么醉成这样?”

路兮琳见状,不由急问。杨岸飞看看她,正要说话,却不由瞥见路兮琳的身后,纪远正朝着他们走来。“芳婷,怎么了?”

在路兮琳的身后站定,纪远关问。“纪总,你还没走啊?”

听到声音,路兮琳下意识的回了头,随口问了一句,说完又回答他:“没什么,只是文渊喝醉了。”

“需要帮忙吗?”

纪远又问。只是还等路兮琳来得及回答,杨岸飞已经半扛半搀的带着贺文渊走向大门,路兮琳见状,只好连说了两声“不用了”便奔向贺文渊的另一侧,拉过他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帮着杨岸飞一起带他进了屋。好不容易把贺文渊弄到房间里躺下,路兮琳和杨岸飞竟已累得细汗密布。“岸飞,晚上是有什么应酬吗?他怎么会喝这么多酒的?”

路兮琳送杨岸飞出门,途中不由问他。贺文渊酒量不好,除了不能推掉的应酬之外,她很难想象他会没事把自己醉成这样。“嗯……只是几个好朋友……”杨岸飞想说这都是为了你,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合适,有些事情与其他来说,倒不如让他们两人自己解决。路兮琳虽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不过既然他这么说,所以她也没再多问。只是送到门外后,杨岸飞准备上车前,想了想,忽然转身唤住路兮琳。“太太。”

“怎么了?”

“文渊心情不太好,你……多关心关心他……”回到房间里,浓烈的酒气充斥着整个空间,路兮琳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才突然发现,原来在房间里闻到酒气这么难受。忽的想到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贺文渊赶到客房的那晚,也忽的理解了他当时的举动。而想着想着,她竟是不经意间唇角上扬,眉眼含笑。拧了毛巾出来,她像照顾小孩一般,细心地为他擦脸。他的脸没有醉到通红,但手指触及时,路兮琳还是分明的感觉到了因为酒劲而散发出来的热量。为了让他睡得更舒适一些,路兮琳随后又给他擦了身体,只是在给他换衣物的时候,她稍微的有那么些心猿意马,尤其是看到他结实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因此而加速了。心“砰砰”的跳的,脑子里面竟是没来由地涌出第一次与他赤身裸体相对时的画面。一片温热漫过脸颊,让她面红耳赤,只是很快,心念一转,画面又忽然的变成昨天晚上的情景,这让路兮琳蓦的一怔,顿时清醒过来。她用力的甩着脑袋,将那些不安份的念头一一从心里从脑子里面剔除。懊恼的起身进了卫生间,用冷水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才换了毛巾出来。好不容易努力的控制住那些不安份的因子帮他收拾完后,她这才有时间忙自己的事。洗完澡回到房间里,路兮琳并没有马上上床,她小心的在床沿处坐下,尽管贺文渊一副不醒人事的模样,但她依旧把动作放得很轻,像是生怕吵到他一般。她静静的看着一动不动的贺文渊,他的眉头微微的皱在一起,路兮琳看了他好一会儿,竟是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将指肚轻轻的东在他的眉心处,轻柔而缓慢的抚着那浅浅的褶皱。他在做梦吗?为什么在醉梦中还会皱着眉头,又做了什么样的梦呢?杨岸飞说他喝醉是和朋友一起的关系,又说他心情不好,可是他为什么心情不好?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想着杨岸飞的话,路兮琳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昨天的事情,只是想了想,却是自嘲的笑了起来。他醉酒,或者心情不好,都可以有太多的原因,但自己,却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的能耐。即便真的有自己的因素,或许,也不过是像他所说,她现在顶着“贺太太”的头衔,所以他无法接受所发生的事情罢了。那是一种男人对尊严的本能的反应与捍卫,与感情无关。收回手,路兮琳拿了笔记本来到阳台上,玻璃门没关,她试着让房间里的空气流通起来,以驱散那浓重的酒气。正在网上胡乱的闲逛着,忽然听得房间里铃声大作,她本能的起身进去,才忽的反应过来,那铃声不是自己的手机,而给贺文渊来电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安宁。路兮琳拿起手机看了看,很多次,她差一点就划开了接听的图标,但她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她把手机放回到柜面上,转身回到阳台。音乐重复响了好几次,路兮琳都假装没有听见,直到铃声停止过后,又听到另外的异样声传来,她才再次将注意力放回到房间里。而这一次,她刚穿过玻璃门,便被眼前的画面惊得一怔,傻在原地。贺文渊侧身躺在床上,身体微躬,脑袋耷了一半在外面,而床沿外,一滩污物正赫然于地板上,正散发出阵阵的酸味。路兮琳脸一苦,皱着眉头伸手拍了一下脑门,显得无奈而又郁闷。可是再烦再恼,最后她还是不得不出门找了东西快速的将房间清理干净。贺文渊之后又呕了好几次,但是好在都只是干呕,并没有再吐出秽物来。只是这一连的折腾,可把路兮琳给累得够呛,她坐在沙发上,撑着额头看了一眼贺文渊,心里怨恼不已。而未免贺文渊再出现什么状况,路兮琳甚至不敢上床睡觉,于是就这样守着他。“兮琳……兮琳……”贺文渊蹙着眉,含糊不清的呓语出声。听到声音,路兮琳连忙从沙发上起身奔到床前,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小声的试着唤他:“文渊?文渊?你醒了?”

贺文渊没有睁眼,也没有作出太多反应,只是一边收眉心,一边左右动了动脑袋,依旧发出并不清楚的呓语声。“……琳……为什么……不要走……”这一次,那个“兮”字,被一阵“嗯”的声音含混而过,而后面的话则变得相对清晰。自然的,路兮琳也听到了那个“琳”字,尽管有前后鼻韵的差别,可是从醉酒的贺文渊嘴里说出来,却并不准确,所以路兮琳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想到了“安宁”。那一瞬间,心跳似乎忽然的滞了一下,接着,淡淡的疼痛扩散开。一抹苦笑染在唇角,路兮琳帮他揶了揶薄被,正要起身,却不料被他忽的一把抓住手腕。明明醉到不醒人事,可是他的动作却如此的准确无误。“不要走……”含混不清的话依旧从他口中传来。路兮琳知道那三个字不是对她而说,但莫名的,她却是再也无法挪动半步。就这样坐在床沿上,就这样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尽管他已经不再呓语着说“不要走”,手腕上,他手上的力量也在渐渐消失,可是路兮琳还是选择了留在原处。她静静的看着床上的这个男人,在女人的眼里,他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他的长相,他的身材,他的家世,他的身份,以及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东西,都对女人具有无法拒绝的诱惑力。包括她,也同样的沦陷进了这样的诱惑里。但残酷而又现实的是,她失败了!“贺文渊,即使现在照顾你的是我,守着你安然入睡的是我,担心你到不敢睡觉的是我,可是你的心里,是不是仍然只有一个安宁?即便是醉到不省人事,你的心里你的梦里,永远都只有一个她?”

路兮琳喃喃出声,说话时,更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温柔地抚过他的眉心,然后是额头眉毛,最后来到他的脸颊。通过手指的触感,她用心的感受着他完美的脸部轮廓。“什么时候你的心才会有我的位置,还是我永远都无法进入你的心里?”

贺文渊皱了皱眉,脸部肌肉无意识的抽了两下,吓得路兮琳赶紧将手抽了回来。清晨,贺文渊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到趴在自己身上的路兮琳,他先是皱了皱眉,接着试着动了动身体,却不料这一动,直接惊醒了本来就睡得不沉的路兮琳。路兮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在睁开眼对上贺文渊目光的时候,不由一惊,接着低呼一声,连忙从他身上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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