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琛，我已经没事了，我不想再住进医院里，我要回家。”

沈小欧见罗奕琛往医院的方向开，赶紧阻止，她在医院住了这么久，感觉浑身酸痛，而且，她不想再连累谁，成为谁的负担。“好，我们到医院去把东西拿回来，办一下出院手续，我们就不在医院待了。”

罗奕琛温和地看着沈小欧。终于可以透到外面的空气了，沈小欧欣然点头，抿了抿唇，托着腮看向窗外，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不过转瞬即逝。沈小欧回病房收拾衣物，罗奕琛去了隔壁医生办公室。“我的日记，这不是我的日记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小欧打开门的瞬间，看到地上白花花一片，顿时傻眼，她用心粘贴起来的日记比粉碎机粉得还要碎，沈小欧捧起一捧，手抖得厉害，方慕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已经离开方家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毁掉我所有的东西，连本日记都不放过，薇薇已经回到你身边了，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沈小欧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手里的纸屑上，瞬间就黏湿成一团，他们的爱情就像这手里的纸团，再也回不去了。哈哈哈！沈小欧大笑，重新抄起一捧，向上抛去，看纸屑像雪花一样漫天飞舞，拍手称快，“真好看。”

“小欧，收拾好了吗？”

罗奕琛一边开门一边顺口问道，看到眼前的沈小欧，手里的出院单瞬间飘落在地，“小欧，怎么了？这些都是什么，哪来的？”

沈小欧不断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哇！好漂亮啊！下雪喽，你看，下雪喽！”

“小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罗奕琛看到纸屑上面的字迹，上前拥住沈小欧，手指捏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方慕衍！你跟小欧到底有多大的仇恨！罗奕琛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抖，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场无休无止的闹剧！明天上午八点飞巴黎的飞机，小欧，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再也不要回来。罗奕琛心疼地抚摸着沈小欧柔软的发丝。这座城市给了沈小欧太多的伤痛，就让一切随着离开而彻底结束吧。罗奕琛直接将沈小欧带回自己的住处，他一刻不想再让她在医院待着，也一刻不想让她再移开自己的视线，现在，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相信，谁也靠不住。方慕衍怕沈小欧看到他心情再起波澜，看着时间，确定她已经到了医院，才过去偷偷探望她，隔着门缝，不见沈小欧，却看到医院的清洁工正在清扫地上的杂物，而沈小欧的东西似乎都不见了，不禁眼神一滞，顺口问道，“你好，请问这里的病人呢？”

“哦，她已经出院了。”

清洁工淡淡地回答。“她已经康复了，真是太好了。”

方慕衍搓着手心喃喃自语，露出久违的笑容。“她好像是又复发了。”

清洁工放下手头的工具直起身。“复发？！”

方慕衍诧异，刚出现的笑容立刻就褪得无影无踪。“是啊，听说是因为这些纸屑，”对方指了指地上，“好像是一本对她来说很重要的日记，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毁成这样，她再次受了打击。”

……方慕衍一头雾水。“什么人，非要和一个病人过意不去，哎，真是作孽。”

清洁工哀叹地摇头，继续清理。方慕衍捡起已经扫成一团的纸屑，顿时冷沉下来，这是沈小欧的日记，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怎么会出现在沈小欧的病房？是谁故意要这么做？方慕衍狠狠捏紧拳头，直至变成青白色。管家和佣人看到方慕衍气势汹汹地回到别墅，一股阴戾肃杀的气息笼罩着他全身，谁也不敢吱声。沈小欧的日记不翼而飞。“到底是谁？你们如果不交代清楚，统统给我滚蛋！”

方慕衍从楼上到楼下，所到之处，几乎砸坏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眼睁睁地看着方慕衍发这么大的火，每个人都说不出所以然，只能战战兢兢地瑟缩在一侧，任凭他发泄。怒火终于平息下来，一时半会又找不出始作俑者，方慕衍坐在书房转椅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那本日记，沈小欧视作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眼看着自己的心爱之物被人再次毁坏，他能理解沈小欧当时的心情。他已经亲手在她面前毁了一次，没想到却还要在她伤口上抹盐，方慕衍头痛欲裂，为什么他连沈小欧现在唯一在乎的物品都守不住。方慕衍知道罗奕琛一定守着沈小欧，他却不敢去见她，不敢面对她那双无辜带着幽怨的眼神。“听说沈小欧又疯了。”

饭桌上，许倩云和顾一念想到哪聊到哪，就像是聊今天的天气。“那也是她活该，贱人就是贱命，她现在就像是年久失修的老屋，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顾一念夹了块红烧排骨，津津有味地吃着。原以为沈小欧会在牢里待一辈子，她竟然命大出来了，那就只好另谋它法。要治沈小欧，顾一念的想法就像是井里的水，永不枯竭，稍稍转动一下眼珠，就会计上心来。既然方慕衍从不允许她踏入方家别墅半步，那她自然有她的办法拿到方慕衍的钥匙，去重新刻一把还是难不倒她的，怪只怪他执意不肯换成指纹锁，给了自己可趁之机。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想拼命争取，方慕衍越是不让她进方家，她就越是变着法子想进去看看，没有到，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沈小欧的日记，效果立竿见影。只要沈小欧在燕城一天，她就不可能让她有康复的一天。都是她咎由自取，谁让她是和方慕衍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沈小欧呢。听说沈小欧从警局里出来了，顾薇薇辗转找到罗奕琛的家里，沈小欧正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晒太阳，从医院出来开始，她就一言不发，无论罗奕琛问什么，拿什么逗她开心，一直就是呆呆地坐着。“已经坐了大半天了，不吃不喝。”

罗奕琛忧心忡忡地看着沈小欧的背影，轻叹一声。顾薇薇上前试图跟沈小欧说话，结果也是一样，她只好起身，和罗奕琛回到客厅。“小欧这样下去怎么行，总得想个法子啊。”

顾薇薇一直很矛盾，既想关心沈小欧，又怕失去自己的爱情。“我已经都安排妥当了，明天上午八点的飞机，我就带她去巴黎，希望她换了一个环境能彻底走出来。”

罗奕琛不假思索地告诉顾薇薇。“你是说，你要带小欧走？”

顾薇薇想到方慕衍，如果沈小欧真的走了，方慕衍能同意吗？他不得疯掉，他现在那么在乎沈小欧。罗奕琛默默点头，“也许带她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顾薇薇突然有些不舍，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吧，但是，也许，也唯有这样，才会对谁都好。方慕衍进了书房，就没再出来过，沈小欧的日记一页一页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在他脑海里，几乎每一页他都能倒背如流。沈小欧不在的那些日子，他就是靠着这本日记强撑下来的。方慕衍一夜未眠，一直到早晨，直到最后一个字写完，他才感觉手脚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整个身子都僵硬得无法动弹，半天，才勉强直起酸痛的腰。他一刻不敢耽误，这本日记必须尽快交到沈小欧手上，也许，她才会从伤痛中走出来。方慕衍马不停蹄地驱车赶到罗奕琛的楼下，刚好撞见在路口的顾薇薇。知道罗奕琛和沈小欧一早就要离开，顾薇薇是专程过来送别的，原本打算送他们到机场，被罗奕琛蜿蜒拒绝，只能目送他们离开小区。“慕衍，”看到迎面过来的方慕衍风尘仆仆，顾薇薇神色复杂，大概，他还不知道沈小欧已经走了吧。方慕衍顾不上跟顾薇薇说话，“嗯”了一声急吼吼地进楼。“慕衍，小欧走了，她已经离开这里了。”

顾薇薇看了下时间，就算方慕衍赶到机场，也已经来不及了。“你说什么，小欧走了？去哪里？”

方慕衍转身，急不可耐地问顾薇薇，不明白她的话什么意思。顾薇薇从来没见过方慕衍为了一个人，把自己折腾这样，心底莫名一阵失落，淡淡地开口，“罗奕琛带她去巴黎，八点的飞机。”

八点？！方慕衍看了下腕表，来不及多想，便钻进车身，车子像离弦的箭，飞一般冲了出去。“他们已经走了，你追不上的！”

顾薇薇冲着方慕衍的车子嚷嚷，“慕衍，沈小欧不会再回来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方慕衍一路狂奔，他一定要赶在沈小欧上飞机之前赶到机场，无论如何他不能再次失去沈小欧。小欧，你等着我，我马上就会赶到，千万别走，别离开我。半个小时的车程，方慕衍硬是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赶到。诺大的候机室里，人头攒动，方慕衍找不到沈小欧和罗奕琛的身影，只听到广播里传来提醒飞往巴黎的飞机检票的声音。“小欧！”

罗奕琛带着沈小欧出现在检票口，方慕衍看到他们的身影，高呼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方慕衍的声音，一直面无表情的沈小欧下意识地扭头，漠然看着气喘吁吁的方慕衍。“小欧，我们走。”

罗奕琛冷冷地瞥了方慕衍一眼，便挽住沈小欧的肩，继续向前走。“小欧，别走，好吗？你看，”方慕衍从怀里掏出一本和沈小欧之前那本封面一模一样的日记，扬在半空中。罗奕琛见沈小欧眸光里有异样的东西在闪烁，拍了拍她的肩，“小欧，别听他的，他只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

沈小欧顺从地扭过头，罗奕琛将票递给了检票员。“小欧，我们的孩子没有死，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