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多，茶楼门庭若市，坐无席位。穿行其间的员工扶着小推车，不停地叫卖着：“凤爪、虾蛟、椰香饼，马蹄糕、萝卜糕、叉烧包！”

前台的老阿姨说：“没坐了，得等一个小时。”

“要不我们去换的地方吧。”

干站着等，姚安玲的性子哪受得了。“哎，有熟人，王叔在呢。”

陆长军朝里面看了一圈，就举手走过去。王建仁也冲他俩招手，还对身边的女伴说：“一个厂的。”

就他们这张桌还有空位，别的也都拼桌，都坐满了人。陆长军和姚安玲就把姚黛儿夹中间，拿上桌上摆着的菜单。“凤爪要吧？虾蛟也来两笼。肠粉、豉汁排骨、艇仔粥，一样来一份，还有糯米鸡，王叔吃不吃？”

“我都快吃完了。”

王建仁看他还在点，以为要占他便宜，怎么说也是长辈啊，遇上了还能让他花钱？“你买单啊？点这么多？”

“还能让王叔买单，王叔点的我都买了。”

“哟嗬，行啊，那我也沾个光。”

陆长军把菜单勾上递给伙计：“再来两份酱汁金钱肚。”

王建仁就感叹道：“看你的出手阔绰，就知道你是看不上保洁那份工了。也算你运气好，华清都换老板了。”

“怎么？你那位朋友不干了？”

陆长军属于明知故问了。他还瞅了眼王建仁身边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中年女人。挺陌生的长相，不是王建仁的妻子，估计是跳广场舞时勾搭上的。轮胎厂中四十岁往上七十岁往下的，每天都跑到篮球场活动筋骨，还引来了不少厂外的人。美其名曰强身健体，为国家做贡献，身体好就少得病，医保就不用花了。可靠近篮球场那几栋楼，巴不得这帮老头老太太早点死，少拿退休金才算为国分忧。“哎，别提了，许坚城完蛋了，现在华清的网吧都改叫宏图了。你说跟你那朋友有没有关系？”

姚安玲昨晚回得早，今天又休息，就不知情。又顾着身旁的姚黛儿，心里觉得怪，八爷跟宏图还有关系？可也没开口。等点心上来，大家筷子一起，就先吃上了。姚黛儿才三岁多，有吃的，也很快就忘了刚才发生的事。陆长军也是这个意思才带她上楼。“吃慢点，不够我们再点。”

“别噎着了。”

王建仁笑呵呵地看着，听姚黛儿管两人叫爸爸妈妈，也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当初姚安玲父母说老来生子，就没几个信的，但大家都看破不说破就是了。“老秦？！”

突然，那女人站起来喊。一个手臂被年轻女人胯着的男人停下脚，打量几眼走到桌旁说：“你也在啊，这就是那姓王的吧？”

“你是桂英丈夫吧？”

王建仁也不含糊，当即回了句。“你们也喝早茶呢？”

男人竟然也不动怒，笑呵呵地问。“马上就走了，他就是你说的那大学生？”

女人斜眼道。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到底是比不上那年轻女人。姚安玲纳闷地用胳膊碰碰陆长军。他才放下筷子回头一看。“你是袁大头？”

“秦……”“秦志刚。”

男人热情的伸手相握：“上次碰面，一直等你的电话，还想着去你家看看袁大头，连你姓什么都忘了。敢问贵姓？”

“免贵姓陆，陆长军。”

姚安玲和王建仁都在想，陆长军怎么认识他的？“你和你妻子离了？”

“哎，我们是开放式婚姻，她玩他的，我玩我的，暂时没离。”

陆长军说：“那改天跟秦老板电话里聊吧？你那也有钱币吧？纪念币银币什么的？”

“都有，我就干这个的，那就不打扰了，你们慢吃。我得去帮她买几套晚上穿的，培养点气质，别糟践她这好身体。”

两人一走，陆长军就笑了：“王叔玩得挺开啊。”

“你别笑话你王叔了。”

王建仁心情大坏，带着女人走了。姚安玲盯着陆长军：“你别想学他们啊！”

“我学不来，我这人就一个优点，长情。就算以后你老了，那我也老了，照样是筷子配筷筒，严丝合缝……”“当孩子的面，你别瞎说！”

姚黛儿一脸迷茫，她当然是听不懂了。出了茶楼，陆长军就发现钉子站在几米外，心想逛个街都不安生？“还有事？”

“赵哥说晚上请陆爷一家三口吃顿便饭。就牛八宝那边，八爷也来。”

“那行吧。”

带姚黛儿去总不方便，就让搬来隔壁的张秀梅带着，陆长军和姚安玲晚上过去了。八爷在门口亲自迎接，说是礼尚往来。陆长军也是同样的说法，姚安玲才安心跟过来。“这我侄子，赵峰侠，跟你家长军也是老交情了，都帮我做事。”

“你好，赵哥。”

“跟老陆一样，叫我老赵就行了。”

一坐下，锅就开始冒热汽，赵峰侠嘴也不关紧点：“弟妹，我听老陆说你不让他吃牛鞭？”

“嗯？”

姚安玲顿时凶光十射。“吃点也没什么，再添个大胖小子不是更好？”

八爷也跟着说。姚安玲就在桌底狠狠地跺了陆长军一下。她怀疑是陆长军特意请他俩来的，满脑子就没想好事。陆长军脑门冒汗，疼又不敢说。这二位是想要害我吧？“能让老陆吃吗？就一根牛鞭。”

姚安玲咬牙道：“让他吃，有多少让他吃多少！”

陆长军求饶道：“不用吧？”

吃了又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晚上不得憋死人了？“钉子，让厨房再切六根牛鞭，老陆他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陆长军杀人的眼神冲钉子看去。钉子吓了一跳，会错了意，连忙跑到厨房说：“挑六根最大的。”

一端上来，陆长军都无语了，不用吃别的都能吃撑了。赵峰侠原想跟陆长军谈点正事，看他快哭了，也是难得一见，便拿他开涮，正事改天再谈也无妨。“安玲啊！”

一到家门口，陆长军就搓着小手说：“你得体谅我，八爷是我老板啊，他让吃，老赵又坏得流油，我总不能不吃吧？”

姚安玲冷眼一扫：“你手不是挺灵活吗？是你施展手艺活的时候了。”

“我可没说过啊……”张秀梅抱着姚黛儿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不知他俩吵什么。“梅姐，他就吃多了不该吃的，晚上他只能睡沙发。”

“怕他闹肚子？要不去我那边睡吧？”

陆长军和姚安玲异口同声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