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很深刻。不在他的谈吐举止，而是他左手尾指断了一截，眉毛还特别长。说话时老让陆长军想到吊死鬼。按八爷来之前给的资料，雷岭生原来是省府的秘书，后来才调到国资管理局。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吧。就算不是专职秘书，也好过做个副处长啊。“省里讨论过了，考虑到轮胎厂的现况，宏图能接手，那是再好不过。”

不过就还有不过了。“不过，省里也有省里的顾虑，宏图一家互联网企业，怎么突然对轮胎厂有兴趣了？”

陆长军泰然道：“我双亲生前都是轮胎厂的职工，从小在轮胎厂长大，对轮胎厂有深厚的感情。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自然于情于理都无法视而不见。”

感情牌一张嘴就来，雷岭生也就一笑。“还是看中了轮胎厂的地？想要趁房地产市场将要起飞，转型土地开发？”

这几年省城的地产市场只能说不温不火，绝没未来那种一年翻两番的恐怖景况。但雷岭生能看得到，说句有眼光也没错了。“我想八爷也把情况转告给了省里，雷处长也该知道，我做开发，所得利润除了一部分留给职工，剩下的可以全部给省府。”

雷岭生目光烔然地直视陆长军。这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谁会把嘴里的肥肉吐出来？陆长军是圣人？绝不是。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我所说的一切都可以在合同里注明，不用担心我陆长军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这就更不可思议了。让利于职工能说得过去，让利于省府？生意人做生意做到这种地步，他过于伟光正了吧？“陆总，你具体怎么想的，还请直说吧。”

八爷也在看陆长军。他至今都没能拿得准陆长军的脉。要说深不可测，也还没到那份上，可一句心思极重也当得上。“整个地块拿下来，就是工业用地转为商业用地的难处了，要省府能帮一把。商住楼、写字楼、商业广场都建好了。去掉开发成本，商业利润也不过几个亿。”

“陆总好大口气。几个亿都不放在眼里吗？”

陆长军傲然笑道：“整体开发完成，需要数年的时间，几年后宏图的本业一年就能赚几十个亿。”

雷岭生和八爷都愣住了。不说陆长军信口开河吧，光是有这自信就够吓人的了。“我也跟雷处长透露几句吧，宏图未来几年，将着重于网游、IT硬件方面。光是网游，一年就至少有二三十亿的利润。”

陆长军帮雷岭生夹了块白切鸡。“轮胎厂的地就是这鸡上的皮，有人爱吃，有人不爱吃，但没人不爱吃下面的肉的。有肉吃，我还在意上面的皮吗？”

雷岭生深吸了口气说：“有人却连皮都想吃。”

“赚钱要有度，省府也需要用钱，我要不让步，事情就得拖下去。适当让步，我也是希望能跟省府全力配合，能够尽快让厂里的职工再就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话说到如此地步，雷岭生也无可挑剔。陆长军出的都是明牌，他也不用再出什么招试探了。见面的目的就是摸清陆长军的真实用意。“明天陆总来省府，我带你跟几位领导会面，要没什么意外，事情就可以敲定了。”

“好。”

举杯一碰，才安心吃饭吃菜。雷岭生也没吃多久就先走了。八爷此时才说：“他前几年下过海，受了挫折才回去。那次创业失手，也跟他无关，是被合伙人坑了。虽然在省府里做事，可心里还想再试试。”

90年代有一段时期，停薪留职下海试水的公务员不在少数。“他要想不干了，来宏图也行。”

陆长军擦着嘴，笑呵呵地说。一位能梳理政商关系的高管，也是一家大企业的必要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