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看着那些花,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李姐不知道她和贺若廷之间的小插曲,误会贺若廷是好心送花给她,但她知道贺若廷是生陆医生送她花的气了。况且,这样摆花,在她病床周围围了一圈,让她想起来妈妈的葬礼,妈妈就是在葬礼上睡在花圈中间的,然后被推走火化。她觉得自己像是要死了,要被火化了一样,突然就误认为贺若廷这是在暗示她什么,她的心一阵阵地抽紧,在心底喃喃问自己:“陆安歌,是不是因为他要有小小猪了,在暗示你,你要自己了结生命?给他们一家三口安稳幸福的生活?”
当着花店工作人员的面,安歌冷着脸没理会李姐,让李姐很没面子。李姐心里很生气,又料到安歌不敢跟贺若廷告状,等病房里只剩安歌和她时,就面目变得凶恶起来:“陆小姐,你是真的不明白先生的意思吗?花圈耶,花圈是给死人摆的!你害死了先生的父母,害得婉晴小姐失去了双腿,你还有什么脸活着!”
安歌心里猜想的,被李姐验证后,心里一阵恶寒,就闭了眼,依旧是不理会李姐。下午,陆医生来看安歌小腿的情况,看到这样的花海场面,惊诧后和她笑道:“我中午送的花,和这样的阵势比,真是小巫见大巫啊。”
安歌摇头时,汗津津的脸上甩下许多汗水,她擦了擦,看向陆盛哲:“对不起,陆医生。”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可本能地觉得自己该道歉。陆盛哲拉上椅子在她旁边坐定,隔着玫瑰花,温柔地看着一脸痛苦的她,声音很柔和,像是怕自己吓着她:“怎么那么喜欢道歉?你做错了什么?”
每次安歌的抽血日,只要他没有手术,他都会装作有事到抽血那里去,看到过很多次,李姐两手插口袋,既不帮安歌拿东西,也不给安歌好脸色看,安歌还要慌乱地跟李姐说“对不起”或者说“抱歉”,可安歌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安歌被问住了,对陆盛哲摇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从五年前,她就开始在道歉,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那里,反倒是她的未婚夫娶了她妹妹,逼着她成了情妇和血奴。五年的时间,漫长得好像她过完了一辈子。她看了看自己周边的玫瑰花,怔怔地问了陆盛哲一句:“陆医生,我还要多久才能死?”
陆盛哲被安歌问住了,也怔怔地看着她,心被扎着疼,许久才柔声道:“你一个25岁的小姑娘,按长命百岁算,还有好几十年呢。”
安歌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苍白的脸色,在红滟的玫瑰花映衬下,越发显得苍白。她没有回应陆医生,而是在心里苦涩道:可是,若廷和陆安琪不会给我几十年了。她浑身汗津津的,脸像是在水里久泡着一样白。那一笑,直戳烂了陆盛哲的心,让他心疼不已,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安歌救出火坑。晚上,贺若廷直接带着工作上的笔记本电脑到医院,要陪着安歌住在医院里。他刚一进病房,闻到了扑鼻香味,神色舒缓了很多。病房里只在玄关那里开着灯,他走到病房跟前,才看到那些玫瑰花像是殡仪馆死人般的摆法。昏暗的光线中,安歌睡在花海里,如果不是神色带着疼痛、轻声呢喃着,贺若廷都要以为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贺若廷的心猛地突突跳了一阵,像是要跳出来一般,他从没有像刚刚那一刻那么恐惧过。那种恐惧,是误以为安歌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