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又怎么会知道对方习惯什么样的打招呼方式嘛！正要道歉，孙老却忽的又问，“常小姐，常教授是你什么人？海大历史系的常教授。”

咦？虽然奇怪，常佳佳却仍然礼貌回答，“那是我父亲。”

“你是他女儿？”

孙老说完，又感叹了声，“也是，你和常教授，长得有五分相似之处。”

指了指常佳佳的眼睛，孙教授又道，“特别是眼睛，你们的眼神，真的很像。”

常爸爸过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到他，常佳佳眼眶温热，“孙老和我爸爸是熟人么？可惜，我爸爸，已经不在了。”

“算是熟人。”

孙老有些唏嘘，“好好的一个人，比我还要年轻，说不在，就不在了。”

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孙老又忽然问，“佳佳啊，你父亲留下的那个瓶子，还在么？”

留下的瓶子？下意识的，常佳佳看了眼博古架上残破的那个青花瓷笔洗，又看了看孙老，怎么看，也觉得这个老人不像坏人，便点头，“还在的。”

孙老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抹激动。可看着前面站着的常佳佳，却又忽的摇头叹气。“孙老？”

常佳佳问了一声。或许是因为面前这个老人的慈眉善目，又或者，是听说他和父亲曾经认识，常佳佳对孙老很有好感，想了想，慎重的开口，“孙老，那个瓷瓶现在也不在我手上，如果以后回来了，可以借给你看看。”

孙老闻言，却诧异的看了眼常佳佳，忽然间，眉宇间郁色尽扫，“好！老常能有你这么个闺女，此生无憾。”

这表扬！常佳佳表示汗颜！“懂事，大方，跟你父亲一模一样。”

孙老笑了笑，“只是，我遗憾的却不是不能看到瓷瓶。即便是看得到，你父亲不在，少了那么个和我对坐探讨的人，趣味也少了大半，所以，还不如不看。”

常爸爸不在了，是常佳佳心头永远的伤。脸色一暗，常佳佳低头，“我爸说过，这瓷瓶原本是一对，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有生之年看到另一个。只可惜，即便是另一半出现，他也看不到了。”

“都是缘分。”

孙老安详的说，“就像今天，谁也想不到，我居然能在这儿和姑娘相遇。”

“你来这儿，也是我的朋友。”

孙老从怀中掏出一个名片盒子，黑底的名片，烫银的字体，狂草‘孙’字。即便不懂书法，也能感觉到字体里蕴含的疏狂和霸气。“拿着这张名片，以后不管什么时间订餐，我都给你留好座位。”

孙老笑眯眯的，“今天，既然是和谢先生一起来的，就先坐在一起，稍等片刻。”

何东在旁边看的直咂舌头，“谢总，比你的名片级别还高一点？”

谢南楼没吭声，常佳佳握着手里的名片，一眼拆穿，“何东，你是想挑拨离间么？”

何东嘿嘿一笑，坐在一旁，不再说话了。常佳佳看着四处的装潢，只觉和谢南楼在一起，浑身上下，连毛孔里都透着不自在。绞尽脑汁的想问题，“谢总，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一家餐馆的？地方这么难找。”

“孙先生的祖上曾经是宫里的御厨，独家的私房菜，酒香不怕巷子深。”

谢南楼亲手倒了一杯茶，顶级的冻顶乌龙，醇厚的茶香中，又飘荡着一丝茉莉花的香气，然而只闻花香，不见花瓣，又兼香气馥郁生动。常佳佳那么不懂茶，闻到之后，也不禁心旷神怡，“好茶。”

“这茶，是用茉莉花湿蒸出来的，顶级的冻顶乌龙，顶级的高山茉莉，年产最多不过数百斤。”

“你手里的用具，是孙先生特地和景德镇二十年以上的老行家商量着烧出来的，每一套，都是绝无仅有的孤品。”

“还有这儿的食物，每一样，都精雕细琢，透着百年的底蕴。”

谢南楼不疾不徐，逐样介绍。常佳佳还是第一次听到谢南楼的长篇大论，不禁奇怪，“谢总，你和我说这些？”

“之所以带你来这里，是让你长点见识。”

谢南楼轻轻挑眉，“女人，还是要长点见识，才不会被一些看似花哨的小手段迷惑。”

“功夫不到位，什么都是虚的。”

谢南楼意味深长的总结。常佳佳总觉得，谢南楼话里有话似得。可是她，琢磨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