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婆婆越发有恃无恐：“我出去？你不想要钱了？我告诉你，舞阳楼的魏掌柜——”沈惊语听不下去了，一推门进了房里，直接把杨婆婆的话给接过去了：“舞阳楼的魏掌柜，他就是害得杨大壮断了腿还不给他医治，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

杨婆婆原本没想到沈惊语会来，有点懵，再一听沈惊语的话便当真懵了。月娘也呆愣了，半张着嘴看沈惊语：“这，沈娘子，当真吗？”

齐大娘觉得有点不妙，厉声：“当真什么当真？分明就是这个沈氏见不得我从你们手里收辣椒编出的谎话罢了！她……”杨婆婆忽然爆发出一声大吼：“你住嘴！”

她身子那么瘦小，还有点佝偻，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吼出这么厉害声音的样子。齐大娘吓得一激灵，呆呆地忘了说话。沈惊语倒是镇定，缓声道：“这事儿，我也是从村里其他人口中知道的！您儿子在镇上打工的时候便是被舞阳楼的魏掌柜给砸着了，事情发生之后没多久，他就被人给送了回来，也没给什么汤药钱！要说一句这个魏掌柜是害得您儿子变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毫不为过。”

原来如此？杨婆婆怔然想了好半晌，骤然又哭又笑：“是他？是他！”

原来，害了她儿子的就是那个姿态高傲得跟个孔雀一样的掌柜！他是大掌柜的，他有钱，他怎么就这么舍不得拿点钱来给她儿子治病，活活把病情拖到了这个地步？还有这个齐寡妇，她也一样！她跟魏掌柜勾结了那么长时间，家里难道不比她雄厚吗？不肯借钱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对她如此的冷言冷语？“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杨婆婆脸色越发难看，狰狞地咬着牙齿。齐大娘一看事情要坏，还不死心地在旁边念叨：“我说老姐姐，话倒也不能这么说！就算你儿子是在给魏掌柜干活的时候出了问题，这事儿也怪不得人家魏掌柜呀，总归还是你儿子不够小心的缘故……”“你给我住嘴！”

杨婆婆气上心头，颤巍巍冲进灶房拿了一把柴刀出来。沈惊语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躲了躲。齐大娘更是吓得鸡猫子鬼叫，宛若嚎哭一般到处乱跑。杨婆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本是颤巍巍的身子这会儿也不哆嗦了，一个劲追着齐大娘狂砍。齐大娘本来就理亏，加上被杨婆婆吓得不行，没多久就腿软得跑不动，一头倒在屋角惊恐地看着杨婆婆：“你，你别过来！”

杨婆婆眼珠子赤红一片，拎着柴刀的枯瘦老手一直颤抖，抖个不停。她好像没听见齐大娘的声音一样，举起柴刀，就要正正往齐大娘头顶砍去。齐大娘惨嚎一声，“啊——”一阵腥臊味儿传来，显然是齐大娘吓得有些不堪了。哪怕看见齐大娘的模样，杨婆婆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样子，还要继续挥刀砍去。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问题的！若是真出了人命，可怎么办？沈惊语原本站在旁边看笑话，这会儿也做不下去了，赶紧冲过去：“杨婆婆，您老别这样。”

“沈娘子？”

面对自家半个恩人，杨婆婆好歹还有点理智在，“沈娘子，您别拦着我！她和我的仇人，又有什么区别？”

眼看着杨婆婆还没杀红了眼不分敌我，沈惊语也就放心了。她仗着力气大，直接用力把杨婆婆手里的柴刀给抢了过来：“杨婆婆，把刀给我！”

杨婆婆死活也不想把柴刀递给沈惊语，挣命一样地死命挣扎个不停。奈何沈惊语的力气确实大，没过多久杨婆婆便没了力气，只能任由柴刀被沈惊语给夺走了。沈惊语松了口气，把刀往后头一扔。叮当一声，柴刀被扔出去老远。杨婆婆呆呆地看着沈惊语好半晌，嘴唇嗫嚅许久，终于大哭了出来。她树皮一样皱皱巴巴的老脸上满是伤心，就是个三岁孩童，看着都没这么难过。沈惊语看得也不落忍，叹了口气安慰她：“杨婆婆您别难受，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转机。”

杨婆婆眼前一亮，急切问：“转机，什么转机？”

只要杨大壮的病情能好转，就是让她现在就死了，她也甘心啊！沈惊语道：“我也懂几分医术，说不定我能给杨大壮治好病呢。”

杨婆婆脑子不太利索，盯着沈惊语老半天，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沈惊语岂止是略懂几分医术而已，她的医术比起村里的迟老大夫，那是只高不低啊！迟老大夫治不好的病，说不定，她真能治好呢？杨婆婆眼里一下子有了泪水流下来，颤巍巍冲着沈惊语跪下去：“恩人，恩人呐！沈娘子您要是能救大壮一命，我给您当牛做马，当牛做马……”沈惊语想拉她，转念想了想又没拉，就受了杨婆婆给自己磕的这几个头。平心而论，这个磕头，她还是受得起的。处理好了杨婆婆这头，沈惊语又回头看向齐大娘，眼神发凉。齐寡妇这人，她还真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置了。齐大娘本就吓得屁滚尿流，这会儿被沈惊语一盯着顿时就怂了，连连拱手讨饶：“沈娘子，是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沈惊语有点啼笑皆非。她原本还准备跟齐大娘狠狠针锋相对地怼上一阵子，没想到她还没出手，齐大娘就先怂了！就这？就这点胆子，还敢学人挑拨离间干坏事呢！沈惊语嫌弃地踹了齐大娘一脚：“你给我滚，现在就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是是，我这就滚……”齐大娘松了口气，一叠声答应，赶紧回头跑了。月娘咬了咬唇，有点不服气：“沈娘子，您就让她这么跑了？可，可她做的事情分明就……”沈惊语安抚月娘：“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跑了？月娘，你应该也听说过一句话，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天的事情不过是个开始，以后，她还有报应在后头呢。”

云娘想了想也是，咬了咬唇便点了头。如今，到底还是杨大壮的身子重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