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杨婆婆点点头：“我看，齐婆子倒是真对齐三黑动了杀意的。”
“娘？”
月娘吃惊地看向杨婆婆，“真的假的？”
杨婆婆很无奈：“你这孩子，娘骗你干什么？”
“可，齐三黑好歹是齐婆子的儿子啊！亲儿子。”
月娘怎么想就怎么觉得不可思议，“虎毒不食子呢，她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毒手。”
沈惊语慢条斯理地道：“天底下想对自己亲骨肉动手的人，可不少见！有些人就是心黑手狠，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前世，也就是现代，沈惊语也没少看过谋杀亲子的人。这些人里，有的是离婚或者丧偶后找了后妻后夫的，还有些则是像齐婆子现在一样，嫌弃挡了自己的路的。可不管怎么说，他们最终，还是都走上了要杀死自己亲子的那条路。对很多人来说，血脉相连是一个让他们思虑更多也更温柔的桎梏，但对另外的一些人来说，这点羁绊压根就不算什么就是了。显然，齐婆子就是后面那种人。沈惊语念头转了转，回过头笑眯眯地看向杨婆婆：“杨婆婆，咱们还没跟齐婆子说镇上的事儿呢，是不是。”
杨婆婆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没说。”
一进门就看见齐婆子想动手杀人，这事儿谁还来得及说啊，那当然是齐婆子杀人的冲击大一些了。沈惊语笑道：“没说就好，既然没说，那咱们就该去告诉齐婆子一声，魏掌柜现在在镇上还好好的了。”
“沈娘子，您这是？”
杨婆婆有点不解，沈惊语这到底是想干什么？沈惊语笑道：“要是齐婆子知道自己以后饭票不保，她肯定就不会再对旁人疯狂下手了，我就是要让她知道自己这会儿还安全得很，这才能让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杨婆婆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是：“这，这倒也挺好的，可是这样做会不会害了齐三黑的命啊？”
沈惊语摇摇头：“那倒是不会，你放心就是了。”
要是这事儿真害了齐三黑的命，她沈惊语头一个不答应。杨婆婆松了口气：“那就成。”
众人一拍即合。沈惊语从路边随便找了谁家的小孩，给了他几文钱买糖吃，让他去跟齐婆子说说镇上的舞阳楼开业大吉，赚了不少钱的事儿。齐婆子本来就把不少心思都放在了舞阳楼身上，一听那传话的孩子这么说，顿时欢喜得连眼睛都直了：“什么？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啊？”
小孩撇撇嘴：“我骗你干啥？”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呢！”
齐婆子鹰爪一样枯瘦的手死死抓着小孩，“快说，你到底说的是不是实话！你说，你一个小孩子，从哪儿知道这些事情的？说！”
小孩吃痛一咧嘴，用力把齐婆子的手往下一拍：“你真是疯了！难怪我们家大人都说不让我接近你，你这个疯子，我不想跟你说话了，哼。”
小孩冲齐婆子呸了一声，扭头跑了。齐婆子看着小孩的背影，仔细想了好半天，渐渐笃定，这事儿十之八九是真的！首先，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区区一个小孩子能懂得了什么？其次要问这孩子到底是从哪儿知道这个消息的，那倒也不难！最近村里到处都是关于舞阳楼、关于魏掌柜的种种讨论，只要从路人嘴里随便问几句，那不就得了？真的！看来，这事儿确实是真的！他们要赚钱了，赚大钱了！齐婆子越发得意，简直要哈哈大笑起来。再转念想想，齐婆子脸色冷了冷，几分阴沉。如果他们当真赚了钱，那齐三黑这小子就更不能留了！她怎么能留下一个跟自己有仇的儿子，更何况，这个儿子他还不是自己亲生的，万一等齐三黑知道了这件事，岂不是更不会赡养她这个养娘……嘘。齐婆子眼珠子一转，将这个念头给藏进了肚子里。这件事她自己心里清楚就成，倒也用不着跟什么人说。总之，齐三黑死了就是最好的！主意一拿定，齐婆子就开始默默运作了。她自己下厨，看看灶间里剩下的肉和菜，煮了碗蹄花汤出来。汤煮好了，齐婆子笑眯眯地端着碗来到齐三黑跟前。“三黑啊，吃饭了。”
齐婆子和颜悦色叫了一声。齐三黑一直闷在自己屋里没出来，原本还有点担心齐婆子再来找自己的不是，却没想到自己听见了齐婆子如此和蔼的声音。他愣了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
“当然是我，不是我还能是谁？”
齐婆子和善地笑着进了门，“娘给你煮了蹄花汤，来，喝了吧。”
“娘……”齐三黑有点感动，但也有点疑惑地看着齐婆子。从小到大，只要他惹了齐婆子生气，那随后跟着的必然就是一阵毒打，从不例外。原本齐三黑还以为自己这次也非得被狠狠打一顿不可，可是没想到，齐婆子她居然没打自己！不但没打，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了自己一番，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再说这蹄花汤，虽然他爱喝，可……从前，齐婆子可是从来都没有允许过他喝汤的呀！齐三黑傻呆呆的，老半天都没有说话。齐婆子看见齐三黑那副呆愣的模样，心里又一阵嫌弃。果然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这齐三黑不是自己的种，就是不成！像她生出来的孩子，齐大黑和齐二黑，这两个人都机灵聪明得紧，哪有一个像齐三黑的。这样的孩子还胳膊肘往外拐，既然如此，那留着还有什么用呢。齐婆子压下心头的气闷，又笑了：“蹄花汤得趁热喝，不喝可就不好喝了。”
齐三黑受宠若惊，差点跳起来：“我，我一会儿喝。”
齐婆子笑了笑：“那你可得记着喝才行。”
齐三黑讷讷，“我知道，我，我都明白的。”
“那就成。”
齐婆子满意了，拍拍齐三黑的脑袋，走了。齐婆子走后，齐二黑的脑袋忽然从屋后的窗户里钻了出来，记恨地瞪着齐三黑。这小子倒是好命，先前娘分明已经对他那么厌恶了，这会儿居然还做了荤菜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