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乡野妇人居然就这么走了?掌柜的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理所应当,乡下人进城大都怕事,这个女人大概也不例外。掌柜的笑容虚伪,冲着沈惊语的背影拱了拱手:“夫人是个有眼力见的,这次的合作虽然不成了,下一次,咱们还是可以继续合作的嘛。”
沈惊语回头冷声:“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就等着吧!”
说罢转身离去。店小二连忙讨好掌柜:“这女人胖得像头猪,居然还敢跟您顶嘴!您等着,我这就去收拾她。”
“算了!”
掌柜的叫住要冲出去的店小二,笑道,“区区一个女人,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记住我的话,凡事有得必有失!只有不计较失去的,才能得到更多。”
店小二笑道:“掌柜的英明。”
不远处的街角,沈惊语嫌恶地撇了撇嘴。这个掌柜看上去像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居然是个这么无耻的人。不过他也得意不了多久,敢拿走她沈惊语东西的人,就得准备付出代价。掌柜的正得意着,面前的桑黄却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烂,发出阵阵恶臭。店小二惨叫一声:“掌柜的,这是什么?好臭!”
“这……”掌柜的也连忙捂住鼻子,脑子迅速转动,很快找到答案,“白芷药性专克桑黄,两味药材若是在未经炮制的时候放在一起,桑黄便会迅速腐烂发臭!”
店小二瞪大了眼睛:“可,可是那女人篓子里有白芷吗?小的分明只看见了野菜……”“除了她的背篓,还有什么地方能有白芷?”
掌柜的恼羞成怒,也维持不住风度了,踹了店小二屁股一脚,“你还不将东西丢出去!”
店小二惨叫一声,拎起那把正往下滴落黑色恶臭汤汁的桑黄,急着忙着往外跑。途中一个不小心,他踩到了桑黄滴下的汁液,噗通一跤仰天摔倒。那把桑黄也从他手里飞了出来,正正好好飞到了药柜上。药柜不少抽屉都是敞着口的,这一下不少药材沾染了腐烂的桑黄,可都要泡汤了。掌柜惨叫一声:“我的房子!我的药,我那么多的药材啊——”这下,他那些药材恐怕都要被腐烂桑黄的臭气给污染了!沈惊语听得噗嗤一笑,转头哼着小曲离开:“啧,真是活该。”
九里坡虽然只是个小镇,却也不止有一家药铺,这家谈不妥还有下家。总不可能每一家药铺的掌柜都像方才的那样,看她一副粗蠢的样子便想压价……吧。然而令人泄气的是,沈惊语还是高估了这里人的道德水平。她在镇子里走了半晌,虽然找到了几个药铺,但遇到的人往往也想压价,眼神闪烁一看就是别有心思。几次下来沈惊语也懒得多说什么,价格不合适便转身就走。走着走着,太阳渐渐升上了头顶。一股面条的香气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吆喝声:“卖面,劲道好吃的碱水面!咱们九里坡的特色,客官来尝一尝啊!”
咕噜噜——沈惊语肚子一阵叫唤,她咧了咧嘴,低头摸摸隆起如怀胎九月孕妇的肚子。她很饿,但是她没钱。算了,这么胖还吃什么吃?不吃饭就当减肥了。沈惊语在心里自我安慰几句,一抬头恰好看见一块写着“和祥堂”的破旧牌匾。对面又是个药铺,只是看上去已经许久没有修缮过了,大门半掩。若是这个药铺已经关掉了,那她该怎么办?沈惊语心里正没谱,忽然听见一阵哇哇哭泣的声音。“主人,主人,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你的羊角风怎么就一次比一次重了啊!”
哭声悲痛,沈惊语皱了皱眉:“是谁在哭?”
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按下开关。沈惊语顺着哭声往后找,没找到人,而是找到了一只大花狸猫。得,看来在哭的不是人,而是这只猫。沈惊语已经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你怎么了?”
“你,你你你……”花狸猫狠狠哆嗦了半天,忽然喵的一声,跑到沈惊语面前,“你居然听得懂我说话?”
这种震惊沈惊语见多了,已经麻木。她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是啊,有事吗?”
花狸猫一下咬住沈惊语的衣摆,生拉硬拽把她往对面的药铺里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的主人病了,你,你快来救救他呀!”
天大地大,救人最大,虽说她的医术还没完全捡起来,但救人还是最要紧的。沈惊语没反抗,跟着花狸猫一起跑进药铺。柜台上没人,药柜也都空了,这药铺看上去确实是已经倒闭了。店小二惊慌的嚎啕声从后院传来:“东家!东家,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我!”
沈惊语庞大的身躯撞开柜台门,急匆匆赶向后院。后院里店小二抱着个抽搐不止、口吐白沫的老人,正试图掰开老人的嘴巴,想要将一根木棍往他嘴里塞。沈惊语一急,气沉丹田大喝:“放开他!”
店小二狠狠哆嗦了下,手臂一松,老人的身子眼看着就要往地上坠。沈惊语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老人,将他以侧卧的姿势放在地上。看来这一身肥肉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还有一把子力气在。“你这是做什么?”
等店小二反应过来沈惊语干了什么,顿时便着了恼,“我在救东家,你一个外人来插什么手?走走走,你快走!”
沈惊语淡定地道:“他是犯了羊角风,对不对?”
癫痫古称羊角风。店小二瞪着沈惊语:“东家现在这般模样,是人就能看出他犯了羊角风!你就算说出来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就对了!”
沈惊语点点头,告诉店小二,“犯了羊角风的人嘴里断不能塞东西,否则一着不慎划伤嘴里,可能会出不少血。”
“你……”店小二吓了一跳,看向沈惊语的眼神变了不少。的确如此,上次他将木棍塞入东家嘴里之后,那根木棍便划伤了东家的舌头,鲜血流了一地,情况无比骇人。这女人居然知道这一点,莫非她真是个有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