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老大夫闻言松了口气,庆幸道:“那就好!梁栋年纪轻轻,要是真就这么死了该有多可惜。”
沈惊语闻言扫了迟老大夫一眼,看来这个迟老大夫并不像迟雪娇那么气量狭窄。迟老大夫随即问沈惊语:“梁栋没感染么?”
沈惊语笑笑:“没有,可能是他运气好吧。”
迟老大夫明白了,抬手捋捋胡须:“算这小子命大,不过,他的旧伤又是怎么治愈的?”
沈惊语眸光一动,刚要解释:“是这样的,迟老大夫,我……”忽然有个年轻女子从田埂上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带着哭腔地抓住迟老大夫的胳膊:“迟郎中,您快跟我去看看我弟弟吧!再不去,再不去……他就要出事儿了!”
迟老大夫叹了口气,无奈摆手:“我已经帮你弟弟诊过许多次病了,可我先前也说过,你弟弟的病……怕是难呐。”
“迟郎中,我们已经在筹谋着卖地了!就算是砸锅卖铁,我弟弟的病也一定要治。”
迟老大夫吓了一跳,训斥女人:“荒唐!你家总共才几亩薄田?且不说那点银子到底够不够买下给你弟弟治病的药材,要是你连那几亩田都卖了,你们家以后还拿什么过日子?我看你是不想过了。”
一通训斥,年轻女人听得肩膀耸了耸,低下头来抽泣。迟老大夫见状叹了口气:“你弟弟的病,我会给他开两副药吊着一口气,至于这口气到底能吊到什么时候、他的病能好到什么地步,就全都看他自己了。”
年轻女人啜泣着点头:“多谢迟郎中,多谢迟郎中!”
迟老大夫见状又是连连摇头。打发走了年轻女人,迟老大夫也没了跟沈惊语多说话的心思,叹息着回了自己家里。沈惊语多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了个圈儿,来到生病小童家里。病童家离两亩劣田不远,隔了三五丈就能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药味。沈惊语逡巡一下四周,在不远处发现一只皮包骨头的大黄狗。大黄狗身上瘦骨嶙峋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显然是吃不饱肚子。沈惊语走过去,问它:“你是这家养的狗?”
“呜汪……”大黄狗警惕地支棱起耳朵,没等沈惊语再问,立刻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有贼啊!有贼要进家门了,主人快来揍这个贼一顿!”
沈惊语嘴角一抽,这条黄狗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点。所以她是应该直接跑路呢,还是应该留下来,解释自己只是恰好路过?沈惊语正琢磨着,屋子里的女人忽然哽咽几声,怒道:“叫什么叫,我弟弟还没死,你号什么丧呢你!再叫我就把你炖了吃肉,你听见没有。”
“汪呜……”大黄狗低低地哀嚎一声,耷拉下耳朵垂头丧气。沈惊语松了口气,打量了黄狗一眼,看来它报假警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了。大黄狗丧气了一阵子,抬头看见沈惊语居然还在,立刻冲她龇牙咧嘴:“看什么看?汪汪,你小心我让我主人出来打死你!”
沈惊语呵呵一声:“好端端的,你主人打我干什么?你要是再多嘴,我看你主人就该出来打你了。”
大黄狗嗷呜一声蹿了起来,恼羞成怒:“你胡说汪!我没有汪!我的主人特别相信我的汪汪汪!”
屋子里砰的一下丢出个东西:“大黄,你干什么?安静!”
大黄呜嗷一声往旁边一闪,东西砸在它刚才待着的地方。沈惊语往那边一看,发现是块小石头。这么大的石头砸在狗身上不会致死,但疼痛是绝对少不了的,沈惊语没绷住乐了:“这就是你说的,你主人很疼你?”
“你……汪汪汪!”
大黄狗龇牙咧嘴,却不敢再大声嚷嚷了。沈惊语摇摇头:“行了,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不想害你主人,我就是想问问,你家主人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黄狗负隅顽抗:“你问了,我就得告诉你吗!”
“我家里有肉骨头,你要是告诉我,我就给你捞一块过来。”
“汪呜!胖女人,你说的是真的?”
大黄狗一听肉骨头顿时两眼放光,最近主人家里穷得很,它身为一只狗过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那行,我都告诉你。”
大黄狗颠三倒四,将这户人家男孩的病情说了一遍。沈惊语听着听着,渐渐就明白了。这家人姓桑,父母死得早,只有一个姐姐桑婉儿带着个弟弟桑朗,两个人相依为命。这桑朗原本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但不知怎的就病了,日日咳血消瘦,一场恶病下来书也读不成了。沈惊语将桑朗的病情记在心里,不动声色点点头:“行,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你记得要回来啊!汪呜呜,胖女人……”大黄狗尾巴打转,期待地盯着沈惊语的背影,“肉骨头,我要肉多的!”
沈惊语嘴角抽了抽,加快脚步。她忽然理解桑婉儿为什么如此嫌弃那条狗了,她现在也有点嫌弃它。沈惊语回家收拾了几块肉骨头扔在空间里,又收拾了一点看上去体面些的鹿肉块,拿篮子装着去见迟老大夫。迟老大夫看见沈惊语过来有些惊讶:“沈氏,你怎么来了。”
沈惊语笑着将篮子放下:“迟郎中救了梁栋,贺家家穷拿不出什么诊金,恰好昨日进山打了头鹿回来,我便拿了几块鹿肉送给迟老大夫。”
迟老大夫摇摇头,实话实说:“那倒是不必!梁栋活下来和我关系不大,是他自己求生意志激烈的缘故,无功不受禄,你将带来的东西拿回去吧。”
沈惊语微微一笑,其实梁栋能活下来和他自己的关系也不大,多半是因为她那支青霉素的原因。只是这话不好说,沈惊语也不想因为一点功劳纠结个没完:“迟老大夫还是收下吧,您宅心仁厚,应该收下这些。”
双方推让再三,迟老大夫拧不过沈惊语,叹了口气:“也罢,那我就收下了!看不出来,沈丫头你倒是很在意梁栋的身子。”
迟雪娇一出门便听见祖父这样说,脸色不由阴了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