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罐子，将罐子放到酱油水龙头下面，等装满了一整罐再换个新罐子继续接着。如此重复了二三十遍，沈惊语渐渐发现，酱油的恢复速度放缓了不少。等酱油的水平面彻底看不出什么差别，沈惊语站起身来。看来空间里东西的恢复速度是有限的，不是那种不管用了多少都能迅速恢复的无底空间。这个空间不会让人大富大贵，但它是那种很让人安心的类型，能拥有这种空间也是一种运气。沈惊语把三十来罐酱油放在旁边，心里渐渐有了考虑。现在酱油产量这么小，拿去走护发素的路线售卖肯定是不行的，而且，沈惊语现在也不缺钱花。上次冯美娘分给她的利润足足有一千多两，对于曾经的沈大小姐来说这笔钱当然不算什么，但像现在贺家这样的小门小户，一千多两就是用也用不完的一笔巨款了。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她忙着胡人入侵的事儿，没怎么跟冯美娘联络，但她听冯美娘派来送钱的小厮说过护发素的生意好得不要不要的，每次都是刚上货就被各路贵妇抢购一空了。既然不能卖，那这些酱油就只能拿去做人情用了。所幸空间里的食品保鲜比外头强多了，开了封的酱油放在这里十年八年都不会坏，她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琢磨这些酱油的去处。沈惊语出了空间，把蚝油装了一小罐放在厨房里。桑婉儿一进厨房，发现灶台上多了个罐子，纳罕：“惊语，这是哪儿来的？”

沈惊语眼也不眨地搪塞：“哦，这是我夫君出门的时候带回来的，听说是什么少见的作料，炒菜吃的。”

反正这会儿贺宴城不在，她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至于贺宴城回来之后……哼哼，桑婉儿是个嘴巴牢靠的，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迂和讷，她绝不会跑到贺宴城面前嚼舌根子。再往下想想，到时候万一贺宴城问起蚝油的来处，她还能把锅甩给桑婉儿，说这是桑婉儿带来的东西呀！沈惊语想得美滋滋，一下子把接下来许多事情都想到了。“是贺郎君带回来的？”

桑婉儿一听，顿时对这肃然起敬，“那肯定是好东西。”

沈惊语微微一笑：“是不是好东西，咱尝尝不就知道了。”

于是当晚，桑婉儿就拿蚝油炒了一锅菘菜——也就是白菜。贺星看见菘菜，表情有点为难：“怎么又是菘菜？”

家里已经连吃了好几日的菘菜，每日不是炖就是炒，就算他不是个挑剔的娃子，也要吃得腻了。“有菘菜吃还不满意了，学会挑食了么？”

沈惊语笑骂，“西北就这条件，不服也给我憋着。”

贺星好像也自知理亏的样子，一反常态小声：“不是挑食，只是……要能吃点别的菜，就更好了。”

沈惊语看着贺星的模样，忽然有点心软。也是，贺星还是个小奶娃呢，天天吃白菜萝卜这事儿连大人都受不了，贺星这么一个小娃儿又怎么能受得了？更何况，桑婉儿的厨艺也确实不如贺宴城呀。当然了，桑婉儿本来就是无偿来给她帮忙的，于情于理沈惊语绝不会挑剔她做的菜，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两个孩子吃不惯也是常事。“好了好了，过来吃饭！明天给你做别的。”

沈惊语吆喝一声，带着贺星贺月牙一起坐下。桑婉儿也心疼贺星，笑道：“明儿给你拨面鱼儿。”

面鱼儿是西北的一种面食，沈惊语当然是不会做的，不止是她，就连贺宴城都不会。贺星一听来了精神，期待巴巴地点头：“谢谢桑姨。”

贺月牙也甜滋滋地开了口：“桑姨真好！月牙儿喜欢桑姨。”

桑婉儿脸顿时就红了，吭哧吭哧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月牙儿也真好，桑姨……桑姨也喜欢月牙儿。”

沈惊语一看桑婉儿害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众人按照沈惊语的规矩洗了手，热热闹闹准备开饭。桌子上摆着一碗萝卜炖肉，一碗炒白菜。那炒白菜除了青翠的菜叶顶端，还有洁白的菜梗之外，还沾染了一点介于赭石色和绛红色之间的色泽，大概是家里常用的清酱吧？贺星瞅了瞅沈惊语，怕她说自己挑嘴，便硬着头皮吃了一口白菜。谁知这一口下去，贺星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这白菜……嗯？这是白菜吗，为何它如此鲜美！贺星没说话，试探着又夹了一筷子白菜。旁边贺月牙也吃了白菜，连忙转过头去给沈惊语夹了一筷子：“娘，娘吃白菜！白菜好吃——”沈惊语含笑点头：“好，娘吃！月牙儿也吃。”

“嗯嗯！”

贺月牙开开心心地点头，埋头苦吃。旁边的桑婉儿本来还在扒饭，一看贺月牙的表现，顿时就迟疑了。她忍不住拿胳膊肘轻轻捅了捅沈惊语，小声问：“这白菜，真有这么好吃？”

她只是按平时做菜的方式，拿蒜炒了炒而已！“你也试试，不就知道了？”

沈惊语神秘微笑，夹了一筷子白菜给桑婉儿。桑婉儿试着低头吃了一筷子白菜，菜肴刚一沾上舌头，她就惊艳了。这菜当真是好吃，好吃极了！桑婉儿狼吞虎咽了几大口，抹抹嘴，这才想起来问沈惊语：“那罐酱汁到底是什么，为何能让一盘平平无奇的白菜变得如此鲜美？”

沈惊语笑道：“这叫蚝油，听说是行商带过来的。”

“蚝油？”

桑婉儿还是头回听见这东西，“什么叫蚝油？”

沈惊语想了想：“嗯……就是用海蛎子做的酱汁。”

桑婉儿又不懂了：“啥是海蛎子？”

“海蛎子就是……”沈惊语原本还想解释解释，但想想桑婉儿这辈子一直住在西北，就算自己说了也不知道，“算了，有机会我带你去海边看看。”

“我？去海边？”

桑婉儿听得惊讶，想想又有点心动，“可是，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吗？”

沈惊语笑道：“怎么没有？等阿朗考上举人，再进一步就是考进士了，考进士就要进京，京城离海边也就是二百多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