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栋倒是急吼吼地拦住了：“哎！将军你别去，现在还不能去。”

贺宴城不解：“为何不能？”

“新的一年了，要守岁来年才能吉利！”

梁栋傻乎乎地道，“只要今儿咱守了这个岁，来年就能过得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多好。”

沈惊语笑道：“我倒是觉得吉利不吉利的也不在这个，只要咱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往前走，那日子不就自然而然吉祥如意，红红火火了么。”

梁栋仔细一想，觉得确实也是这个理儿，便又傻呵呵地笑了起来。贺宴城亦是点头：“娘子的话有理，我送两个孩子回房去。”

“等等，我先回房一趟，再和你一起送他们去。”

沈惊语迅速站起身来回到自己房里，拿了两个红封出来，装了两块碎银子过去，想想又装了些铜钱，掂着沉甸甸的压手才满意。来到堂屋，贺宴城问：“方才去做什么了？”

沈惊语笑道：“是去给两个孩子装些压岁钱，前些年日子过得不好，孩子们也跟着原……不是，跟着我受委屈了，如今咱们家日子总算是好了，可得给孩子们更好的东西才行。”

贺宴城闻言微微颔首：“也好。”

沈惊语跟着贺宴城一起，进了孩子们的房间。脱了厚厚的棉衣、安置了他们之后，沈惊语又将沉甸甸的大红包塞进两个孩子的被子里，掖了掖被角。“这下，宝贝们就能睡个好觉了。”

沈惊语微微一笑，低头亲了亲两个小奶娃的小脸蛋。这样的日子，真好。这一夜，沈惊语也跟两个孩子一样，最后还是没守住。约莫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她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再一睡醒人就已经在床上了，也还找不到是什么时候被贺宴城送回来的，反正等沈惊语一清醒，外头已经天光大亮。门外响起咚咚剁肉的动静，沈惊语揉揉眼睛，带着点困劲儿问：“贺宴城，贺宴城？你在哪儿。”

剁肉的声音骤然停下来，贺宴城走进沈惊语的房间：“怎么了？”

“哦，没事。”

沈惊语松了口气，“我就是没看见你，叫你一声。”

“原来如此。”

贺宴城冲沈惊语微微点头，就要回去剁肉。沈惊语想了想，又问：“梁栋呢？”

贺宴城道：“今天早上，梁栋先回去了。”

沈惊语有点诧异：“这么早回去干什么？”

贺宴城顿了顿：“他说，自己准备趁着这么大好的大年初一，出去干点什么营生。”

沈惊语听得一愣，她千想万想，唯独没想到梁栋居然会去干这个：“啊？营生？”

贺宴城微微颔首，语气轻缓：“先前梁栋做修城墙的罪夫，虽然日子苦是苦了点，但民夫起码管饭，每日里还有三五文的银钱能攒下来，如果不像先前那样生上一场大病，活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问题，就出在梁栋现在不用去做民夫这件事上。先前梁栋跟在贺宴城身边，这支部队将打得胡人落花流水，还手刃了胡人大王的事情，可以说是轰动朝野。如此一来，老皇帝虽然咬死了不肯让贺宴城回朝办事，但也肯定不好意思再将他当成罪夫肆意折辱，而是默认了他不必再去城墙那边干活。而梁栋就作为贺宴城身边的跟班，一起喜提了免于劳役的待遇。只是这劳役没了，梁栋的营生也就没了。他手里存的钱本就不多，再加上坐吃山空，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见底，所以梁栋这几日一直在焦急犹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找到个生财之道。沈惊语听得皱眉。她先前光想着该怎么做才能让贺宴城活下来、让村子里的人都免于死亡，至于梁栋该怎么生活这样的问题……她，还真没想过。如今仔细一想，这问题还当真挺严峻的。沈惊语提议：“咱家里进项总比梁栋多点，要不，我拿点钱去给梁栋？”

“怕是不成。”

贺宴城摇头，他头一个不赞成这样的提议，“梁栋性格倔强，自尊心很强，你若是直接给他钱，他恐怕是不会接受的。”

沈惊语皱了皱眉：“那怎么办？”

贺宴城轻声道：“梁栋是我的下属，也是因为我才来到靠山村的，既然如此，帮他想活路自然是我的责任……沈惊语，你就不必多想了。”

沈惊语眉毛一挑，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夫君，瞧你这意思，怕是要跟我生分了啊？”

“怎么会？”

贺宴城微怔，“你我是夫妇。”

他无父无母，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就莫过于沈惊语了，就连贺星贺月牙两个小的，在沈惊语面前都要靠边站。沈惊语死盯着贺宴城看：“既然夫君你跟我亲近，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我，让我去帮梁栋想办法？”

“不是。”

贺宴城一怔，“这件事费心劳神，我不想让你太过于劳累。”

沈惊语毫不在意，豪放地一摆手：“这点事才能劳动多少心神？夫君，你就别瞎担心我了。”

“你……好吧。”

贺宴城无奈，只能点头。沈惊语冲他狡黠一笑。梁栋这人虽然愚笨，但人品确实不错，属于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掏心掏肺的类型。对这样的人好一点，沈惊语自己也是乐意的。大年初一，早饭比往常要丰盛些，有稀饭、贺宴城先前包好冻在冰天雪地里的包子，还有昨天的卤肉。两个小家伙吃得狼吞虎咽，啊呜啊呜的。这吃相，就连大狸子和大白都看馋了，大白还微微张着嘴巴，嘴角流出一滴晶莹剔透的口水……沈惊语看见了，忍不住乐了。贺宴城不明其意，问：“在笑什么？”

沈惊语指了指大白，笑道：“怪不得人人都说馋猫馋猫的，猫果然挺馋。”

贺宴城回头看见大白流口水的样子，也笑了。大白喵呜一声，不好意思地拿小爪子捂住脸。沈惊语刚想嘲笑大白几句，没想到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冯美娘热情的声音：“惊语，我来给你拜年啦。”

沈惊语连忙放下碗筷，出去给冯美娘开门：“美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