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0号中午 唐云尧来到师父的玫瑰园别墅。 今天他特意告了假回来,就是为了堵师父来的。 20号下午,老郭就发了首打油诗:“一去残冬晓日红,三杯泪酒奠苍穹。鸡肠曲曲今何在?始信人间报应灵。”
这还不算完,老郭还配了一张红双喜的图片,并还把这条微博置顶显示。 这是就怕自己不挨揍啊。 唐云尧敲了敲门,师娘过来开门一看,“哟,君君过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今天中午你师父要做油泼鱼,一会儿尝尝你师父的手艺啊!”
唐云尧走进家里,师父自然是也听到声音,身上还穿着大围裙呢,就从厨房走出来。 “哟,老尧今儿你来得可巧!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吧。”
师父师娘哪能不知道唐云尧受邀参加春晚呢? 现在这会儿正是排练的时候,他自个儿却孤身一人过来,不用问,肯定是节目被毙了! 师父师娘一脸笑么滋儿的,把唐云尧请到沙发上,好一阵嘘寒问暖。 吃水果吗? 最近都瘦了! 直接来的师父家还是回去看看了? 反正绝口不提春晚的事儿。 “那个师父……”唐云尧定了定神,“师父我能跟你说点事儿吗?”
“行。”
老郭点点头,“走,跟师父上书房去聊会儿去。”
爷俩就一前一后的上了二楼的书房了。 书房里,唐云尧询问道:“师父,京城电视台的王台长昨天去世的消息,您知道吗?”
“我知道啊。”
师父点了点头,心说怎么扯到那里去了?! “那您打算怎么办?”
唐云尧继续问,“您是要发个微博嘲讽一下吗?”
“诶你怎么知道?”
师父下意识地就问。 “这事儿不能干呐师父!”
唐云尧劝道。 “不是,你怎么还劝起我来了?”
师父一脸懵逼,不是说好的应该是节目被毙了上我这求安慰的吗? 不应该是我劝你:孩子想开点,一次不成没什么的,下次再努力呗云云。 怎么角色调换了?没人通知我啊!!! “老尧,你过来其实是因为王台长去世的原因?”
“是啊。”
唐云尧点了点头。 “那你的节目……” “挺好的,初审复审都过了。”
“哦,那就行。”
师父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自己这个徒弟没事儿就好。 “你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别管了啊。”
师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起身就要走。 就听到背后唐云尧的声音传来: “师父,您这是为了私仇,您有为德芸社考虑过吗?!”
“你说什么?!”
老郭转过头来厉声喝问,一双目光锐利的仿佛能直插心肺。 “师父,德芸社里还有不少演员指着您吃饭呢,您是不打算让他们过了对吗?”
唐云尧丝毫不让。 “怎么了怎么了?”
师娘在下面就听着老郭这一嗓子高音,连忙跑上来查看。 看到师娘,唐云尧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师娘,您听我说。”
唐云尧拉着师娘就坐下,“我昨天听说京城电视台的王台长去世了,今天我就立马过来。为什么?咱们德芸社跟人家电视台有嫌隙! 我就知道师父这性子肯定得做点什么。 这不,我过来一问,师父还就是打算发微博嘲讽人家。师娘您想想,咱们这么多年的传统文化说的是什么?死者为大。 师父您常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是,我不知道这里头我师父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也不清楚师父那会儿经历了什么困难。 但是外头那些粉丝,咱德芸社的观众也不知道。 他们只能看见师父他不尊重死者,只能看见咱们不懂得死者为大的规矩,只能看见咱们有悖人伦的下作手段! 然后呢? 咱们观众是不是得走一部分?人家电视台知不知道反击? 上回京城电视台动了点手段,咱徳芸社歇了一个月才避开人家,那这次咱还要歇多久? 没了观众没了演出,那些师兄弟挣不着钱,不走怎么办? 师父您现在不光代表您自己,您是咱德芸社的台柱子。这有上百号相声演员跟着您,指望着在您手底下挣饭呢! 师娘您可能不知道,德芸社其实还有好多演员就指着一礼拜演出的这点钱养家糊口呢! 尤其是现在德芸社改成公司化经营,这时候德芸社一旦停滞不前,甚至倒退,那基层员工铁定走人,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跟着您奔不来饭,谁还跟着您呀?! 师娘您说说,我这话有哪一点是私心? 师父您要是想庆祝咱吃饺子,放鞭炮背着点人怎么都行,但不能公开嘲讽人家死者啊!”
唐云尧说得声泪俱下,句句真情实感。 给师娘都感动坏了。 师父在一旁低着头坐着,默不作声。 说白了,早期的郭得刚思想意识形态上没有把自己转变过来。他还停留在从前码头文化下的江湖道义思维,老郭的思想境界达不到精神支柱的层次,却能够代表德芸文化有限公司这样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所以这就成了导致早期德芸社一阵阵血雨腥风的重要原因之一。 为什么后来郭得刚能够被称为一代相声宗师?不是因为他相声说得好了,实际上就是这段早期时光才是他相声最高产的时间。 而是他的思维转变过来了。 “这事儿师娘给你做主了!”
师娘过来一把扶起唐云尧,“走君君,咱先吃饭去。 我看着你师父,他要敢发让他等着!”
师娘霸气。 “那个师娘,我还得赶回影视之家去,就不吃饭了。 您记得劝劝师父。 刚才我一急跟师父说话唐突了,您先帮我给师父道个歉吧。 师父过生日那天我再过来当面赔礼。”
等唐云尧离开后,师娘看到师父还在书房,叹了口气,抬脚又上了二楼。 “德刚,你说你跟人家孩子置个什么气啊。”
“没有。”
师父轻轻摇了摇头,“老尧说的对,是我想当然了。我这个做师父的,不能护着徒弟不说,还给他们惹麻烦,这回多亏了老尧赶过来,要不然…… 他这么一说我也是一阵冷汗,确实是,现在德芸社摊子越铺越大,管理上肯定得跟上,我刚才是怎么着了,不应该!”
“好啦好啦,”师娘过来拍了拍师父的后背,“你能听进去最好!你忘了以前啦?哪次有事儿不是最后君君给你出主意? 有这么个徒弟你就乐吧。”
“再说了”师娘继续开口说着,“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换个人换个角度看问题肯定是不一样的。 咱们往后不能老是凭自己的意思干事儿了,不是说有上百号人挂在咱德芸社身上,人家指着咱吃饭,咱们是一步踏错,就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我知道了。”
师父点了点头,心里头也有了一丝明悟,自己接下来的路,也隐约有了明确的方向。